这一年的端午他们没能回家,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林深病倒了,起初他以为只是普通感冒,烧了好几天,后来开始喘不上气,周屿见不对劲,才逼着他去医院。第二件事是周屿的姐夫死了。没人知道一个半瘫痪的残疾人是怎么在众多佣人的眼皮子底下从二楼翻出去,脑出血而死。后来开始打起了官司,他姐夫那边的亲戚指控是周芸下的手,没证据,但是非常难缠。后来又有一些二流小报传言他姐夫的车祸也是周芸干的,一时间流言飞起,气得周屿摔了好几个电话。
那几天大概是他二十多年来最暴躁的时刻,他要一边关心林深的病情,一边安抚周芸,还要和姐夫家的人扯皮,在此之前的周屿从未被这么多事侵袭过,他感到自己像被放在烈焰下翻来覆去地烤,无处可逃。
林深挂着水,在消毒水味里醒来,周屿坐在他对面,开着笔记本处理公事,见他醒了,把保温杯里的汤端过来,一口一口喂他喝。
林深心疼地望着他,“我自己来吧,你去睡会。”
“没事。”
林深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他变得有些Yin郁,下巴上有短短的胡茬,眼里布满血丝。据护工说他偶尔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来看一眼,又匆匆离去。
男人垂下眸,用纸把他嘴角的汤水擦去。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摸上去不再那么扎手。林深想着出院后再给他剪一剪,但他又想起生病的那一天,周屿心不在焉地玩手机,避着他打电话,他的心就像裂开一条缝,他知道自己对周屿的感情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某种变化。
林深推开碗,轻轻说:“我不想喝了,你去处理自己的事吧。”
周屿的心中升起一股烦躁,被他生生压了下去,他不分由说地将碗递到林深脸前:“喝。”
林深一下子沉下脸:“我说了我不想喝。”
周屿把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最近的怒火终于在此刻燃烧到顶峰,低声骂到:“你到底在跟我摆什么脸色?从那天吃饭开始,就跟他妈有病似的。”
没想到林深竟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讽刺地笑了一下。
这下彻底把周屿点着了,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突然抓起桌上的碗往墙上一砸——“砰!”瓷器应声破裂,碎成几片摔在地上,周屿踩上那些碎片,咯吱咯吱直响,他身上皱巴巴的西装也不可避免地溅上汤水,显得整个人更加狼狈了。
林深回想了下,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见周屿真正意义上的发火,从前他看过的仅有不耐烦、敷衍,但他并不是很意外周屿发火的样子,这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他的心和那些碎片一样发出刺耳的破裂声。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护士,那个年轻的女孩担忧地望着林深,踌躇着要不要推门进来。
“滚!”周屿指着门大吼。
接着他指着林深的鼻子骂到:“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摆谱?这么多年真是给你脸了。”
“我算什么?周屿,你真是个狗东西!”林深深吸一口气,猛地坐起来,“你背着我干的那些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周屿大概是气急了,没听出他话里有话,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我是狗?那你是什么?天天被狗cao的爽吗?”
林深的脸冷的像一块冰,望着他的眼神充满恨意,他扯断了针头,手背上流出血也没发觉。这一刻他对这段婚姻产生了浓烈的后悔,他做错了吗?如果他做错了,那他和周屿那些相爱的时刻又如何解释呢?
屋里的气氛降到冰点,周屿抹了把脸,稍微冷静了些,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他看着林深手上的血,心中烦躁不安,对着门口的护士吼到:“还看着干什么?不会给他处理吗!”
护士被他骂得快哭了,缩在门口,更加不敢进来。
没一会院长进来了,他是周芸的熟人,谁也不想得罪,把周屿拉到一旁劝了两句,又指挥着门口不敢进来的护士给林深换留置针。
“哎,小周,年轻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坐下来说嘛,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再说了,这是在医院,都是病人,你大吼大叫影响多不好嘛......”院长拽着他,语重心长地说,下意识从上衣口袋里摸烟,想起这是在病房,手在胸口摸了摸,又讪讪放下了。
周屿的神色缓和不少,当他冷静下来,就能好好思考了,门外已经围了一圈人,他家本来就还在打官司,可不能被抓到把柄,他想到姐夫那一家子人,瞬间清醒过来。他点点头,表明自己听进去了,院长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松了口气,心说要不看在你姐的份上,早就喊保安给你请出去。
“给他好好换。”他沙哑着留下一句话,院长那必然是忙不迭地点头,接着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后来的几天里林深都没有见到周屿,每天照顾他的只有一个寡言的护工,他自觉痊愈了,院长又留他观察了几天,才放他出院。
家里的日历还是走那天的日期,花瓶里的花已经枯萎了,桌上积了一层薄灰,说明这几天周屿也不在家。林深给墙角的玉兰浇了一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