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子起初好歹作弄不出不卑不亢的具有外交辞令的大口气,写了涂,涂了写,逼出文景一身的汗水。直到满意后定了稿,新的问题又派生出来。小崔说最好是知道医院院长的姓名、盖上医院的公章,这样才威力大呢。
“好吧。”小崔人虽聪明,文化程度并不高,在文字上从来没有人请教过。可她偏偏又是好逞能的主儿,见文景这幺信任她、抬举她,满心欢喜。不仅爽快地应允下来,还蝴蝶似地飞回自己的卧室,给文景抱了件厚厚的驼绒上衣和蓝色工作服出来,硬是把文景武装了起来。
您好。获悉贵公司研制开发出了治高血氏病的特效药,这真是造福人类的幸事。我院谨代表望眼欲穿的中国患儿的父母,向您致意。现在我院就有两例高血氏病患儿,急需酶注射治疗。希望贵公司能与我们联手完成这次人道主义救助。如果此药真有奇效,那幺中国五十六个民族居住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地将是贵公司的广阔市场。东南亚各国的大医院也会成为你们的合作伙伴。假若你们确有诚意,恳请火速联系。
在病急乱求医的心态下,文景只好依了小崔。没有非常之举,怎能治疗非常之病呢?于是,那封求助信又变成了如下内容:
“可是,这总得征得人家院长同意啊。”文景犹豫起来。她怕假借医院的名义,让人家反感;这样女儿在那儿都不好呆呢。
从文景身旁走过的当地人都是冬天的装束。女人们穿着厚厚的羽绒衣,围着各色各样的鲜艳的羊毛围巾。一位推着自行车的男士
这真是旧愁未去,又添新烦。通过谁,靠什幺再来打通慈幼医院院长的关节呢?
这天傍晚,文景再一次爬上旅馆的台阶,在大街上举目张望。这时的天气虽不似早晨那样阴冷袭人,但也好不到那里去。北方的冬天总是这样,雾气过后,用不了几个钟头,褐色的路面就被西北风吹得发白。空气又变得干冷干冷。偶尔有结了冰的水洼,犹如擦亮的铁块。城里人的皮鞋敲在硬梆梆的地面上,嗒嗒作响,好象古戏中敲梆子似的。对于大自然所怀的敌意,文景倒不怎幺在意。因为普天下每个人都得接受这种考验。况且小崔借给她的驼绒上衣温暖了她的全身,而小崔给她出的主意更是点燃了心头的希望之火。她在眼巴巴地盼着吴长东归来,夫妻俩好好儿核计核计,该通过那位医生或护士、该送什幺礼品,好搬动院长往国外发这封求助信呢。
小崔的话一下点醒个懵懂人。文景豁然开朗道:“啊呀,到底是咱京城的妹子思路开阔。”她灵机一动,接过小崔手里的空壶道:“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换水壶、打扫卫生,完了你再帮我谋划这封信!”
及至写信时,小崔的睫毛翻了几翻,又有了新主意。她建议以慈幼医院的名义往国外发信。她说:“京城的大医院往药厂发信联系,对药厂多有诱惑力啊。”
“没关系,没关系。”小崔道。“出了问题我担起来!咱为他们牵线搭桥,说不准他们还得感谢咱呢。”
“哀告不行,求乞也不行,批判就行了?”小崔的头摇得拨浪鼓似地,否定了前边的信。为文景出谋划策道,“咱不能光考虑自己想要什幺,得想想人家想要什幺。他生产出药,肯定需要市场。你不妨从十三亿人口这大市场上出发,从咱给他们做广告做宣传上做做文章,就说这种病中国很多……”说到此小崔便挤眉弄眼,趴到文景耳边将声音放低了八度,“就说光慈幼医院已出现了两例,那一家之所以不与他们联系,是因为症状还轻,而且也信不过他们的药;单等海纳试过后再做理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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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子都是清理卫生的行家里手。你送水,我擦地;你收拾床铺,我抹桌子;没用两个钟头就完成了小崔的责任区(这天天气冷,有的客人未出门,不让收拾家。这也给小崔和文景节省了时间。)
过神来,忙将披在背上的毯子放下来。满腹愁肠地向小崔讲述了她先前发过的那九封信的内容。
尊敬的剑桥制药公司总裁先生:
文景在屋内坐立不安,就出来到他(她)们早晨出发的那段路上来回踱步。她浮想联翩,思绪纷繁。海纳的情景一天不及一天,娃儿能不能等得上美国的药呢?她也曾在南方的“南风快报”上登过寻找慧慧的广告,杳无音信。慧慧她到底在不在人世呢?海容一直寄居在赵春怀那里,孩子现今怎样?家乡的父母怎样?千头万绪,最急切的思虑还是围绕在吴长东身上。他为什幺迟迟不归?会不会是拿到了一部分捐助,到银行存款去了?也还是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