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她觉得自己的心境已成熟了十年。如果说十年前所珍视的是年轻、美丽,所追求的是出人头地,如今更为重视的则是人生的平安与和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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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富堂的“补德”的病比文景的海纳还好得快。它吃了一剂下食的中药就彻底痊愈了。也许它原本就没什幺大病,只因主人把畜生当成儿子来喂,只喂玉茭、黑豆没喂草料,吃得堆下食了。所以,在文景陪娃住院的两天里,陆富堂就伙同补德拉了那平车把街门口的农家肥全部送到地里了。那天,老富堂乘三货的车去了趟县城,可开了眼了。尽管他回来后腿髋象散了架,骨头象肢解了一般酸疼。但晚上用热水烫了烫脚腿,一夜睡到天亮,第二天就只剩下兴奋了。陆富堂看似为长了见识、经了世面而兴奋:那林立的高楼、五光十色的现代化,比过去文德炫耀的气派多了。其实从骨子里讲,他是为跟着三货拾了便宜而窃喜。三货与倒卖砖的交了朋友。那朋友不仅在化肥厂有关系,在农副土产品公司也有熟人。因此,经他一介绍,三货就以最低价位买回了化肥和农用地膜。但三货卖给别人不准备按照这个价。所以,当三货把陆家需要的货卸到檐台上后,就将手往小胡子边一圈,扒到富堂伯耳边说:“对外人别露出这个价,就说是……”。陆富堂嘴里应着“那是,那是”,心里一核计,化肥和地膜两项一共省了八、九块哩。优越感即刻就起来了。觉得自己已介入现代交往圈儿了。自己七十多岁的人了,不被人小瞧,敢尝试科学种田,也算作广播上一天价讲的与时俱进了。
陆富堂一经腾云驾雾,早忘记他与女儿间发生的芥蒂了。他想采用的地膜覆盖的方法又得到了女儿的赞同,于是父女俩很快就和好如初了。
这天,东山上的天穹刚出现亮光,屋内的什物才依稀可辨,两个孩子还在酣睡中,文景就陪爹下地了。他(她)们的活计是撒粪。——用锹把堆在地中心的农家肥均匀地泼撒开来。
好长时间了没有户外活动,文景很喜欢这种久违了的生活。沤过一冬天的肥料一点儿都不臭,反而与春天的大地有一种协调融合的味道。柔和而均衡的清爽的空气中,夹杂了一丝儿腥甜,特别具有传导的功能。渠埂上的枯枝也仿佛受了仲春的感应,根部在泛绿,力图返青。文景见爹那拿拿捏捏,诚惶诚恐的样子,有些好笑。就告诉爹她已向隔壁的慧生作过咨询,所谓地膜覆盖,也不过是把地整成洗衣搓板的形式。突起处挖埯下种,覆盖地膜;凹处浇水罢了。盖膜是为了保温防止水分蒸发。其它作做法与从前并没有太大差别。听罢女儿的话,陆富堂的心情不再紧张,动作也就不复生硬了。
父女俩再顾不得言语,仿佛竞赛似地干了一个时辰,十多个粪堆已撒开三堆了。听着老爹气喘吁吁,文景便有意慢了下来。天色亮多了。太阳公公正将铅灰的天幕捅开个窟窿,万道金光相拥而出,射向万籁俱寂的大地。使地平线以内的景物都笼罩在阳光的点缀中。有的镀了层火亮的红色,有的却沉浸在阴影中。直到这时,村路上才蠕动着三三两两的黑影。
“村里选村长哩。三货让我选他二哥。吴长红却到咱家发动过你娘,叫选他。”陆富堂突然对女儿说。“这公家也是,从来都是指定一个人。如今变成两个,叫人作难哩。”
文景已听娘说过长红拉选票的事儿。事情正发生在他大哥接她们母女回家的那一天。他还用纸包了一叠钱,说是让文景给娃们买些营养品。初接到这纸包,文景的心还有些悸动。当她用颤抖的手打开纸包,看到纸内写的一行字时,心里就冰凉冰凉的了。吴长红写道:“我这人注定是属于社会,属于公众,很惭愧不能不顾忌形象。望好自为之!”仔细琢磨他这措辞,不禁使人气愤。那意思好象是文景接受他大哥的救助,倒是不顾脸面了!文景便懒得数那十元的票子是几张,就让她娘快送过去。文景娘搓搓手,显出难为情的样子,道:“不愿意花他的钱也得等选举过后再还回去,他怯生生地求到咱门上,现在送去还让人家怀疑咱绝情绝分不选他呢!”这样吴长红送钱便有了行贿的性质,陆文景的气愤中又添了厌恶,更不想听这个名字了。
“你想选谁便选谁!”文景不耐烦道。她一生气倒浑身抖擞,来了干劲儿。猛铲一锹,扬撒开来。把铁锹挥舞得象舞台上耍船桨似地。
“论资格吧,倒是长红当干部年头长,为村里打井出了大力;论发家治富的点子吧,吴天才家又养蜂儿、又开砖窑……”
“哎哟哟,好嫂子呢。让我找得好苦!”一个飘忽忽的甜腻腻的声音打断了陆富堂的唠叨。随着那声音的落定,一个带着波光的黑色俏影儿已越过一条条田埂来到文景面前。文景一抬头发现是春玲,无意识地把一脚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