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把他(她)们友谊的纽带归结为吴长红。人常说“爱屋及乌”。两人都深爱同一个人,两人便有了共同的话题。由这共同的话题拓展开来,交往的圈子就宽了。吴长东告诉文景红梅花又生了个女儿,孩子白白胖胖的。文景眼帘中即刻便喷射出
吴长东来提货的日子,是文景翘首期盼的日子,最为愉快的时刻。一来是吴长东带来了货款,文景的辛勤劳作得到了价值兑现;二来是吴长东亦常常把他回故乡带来的新鲜信息传达给她。第三个原因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男人与女人间一旦有了共同恪守的机密,忽然就亲近了许多。吴长东给文景的每双袜子增加了一毛钱,两人都心照不宣,在省城西站没有第二个人知晓。这算一个小秘密。另一个秘密是文景托他给娘家捎钱,也瞒着爹娘以外的任何人。这种相互的信赖和依托是自自然然的,无需表白的,然而却是真心实意的坚不可摧的。
了,这样文景就再不用找寻旧布拼对了。熟能生巧。文景用新布料做这种特殊袜子的技艺也越来越娴熟。在孩子们特别乖觉的一天里,文景曾创造过三十双的最高记录。而吴长东又如约每双给她长了一角,最高记录时她一天就可以赚到二十五、六元钱。更可喜的是这一年矿上又扩招了工人,这种袜子的需求量更大了。这样,省城西山煤矿就成了文景的摇钱树、聚宝盆。有了钱,她就可以给娃儿们买些鸡蛋、代乳粉,补贴补贴孩子们的营养。有了钱,她就可以报答一下恩人吴长东和柱柱家,与周围人的关系也更加融洽了。有了钱,她就可以多给父母捎些了……。钱是好东西,尤其是对急需它的人。在这好东西的诱惑下,文景干得更欢了……。
文景总是把自己赚的钱和赵春怀所领的工资分得一清二楚。赵春怀交给她的工资放在一个小木匣里。小木匣又被锁在一个抽屉里。自己赚的钱则包在一个印有红双喜的小手绢里。再将那手绢包儿藏在床下一个大包袱里。分开来存放,为的是自己花钱时有底气。
文景是有钢有骨的人。自从添了海纳,她就不用赵春怀给自己家寄那十元钱了。而是按百分比从自己的劳动所得中抽。赚多抽多、赚少抽少。尽管父母一再捎话来,说如今国家政策宽松了,农民的生路比过去活泛了,劝文景别再太惦家。文景还是坚持往家里捎钱。这年秋天高音喇叭里突然喊要恢复高考制度了,这让文景兴奋不已。若不是有三个孩子拖累,文景真想坐到考场上比试比试。后来,她从家属院一位考生手里得到一份儿语文试卷,发现那考题是那幺简单时,沮丧得落了泪!今生今世自己是再没有机会上大学了,她希望文德能抓住这样的机遇。文景想给弟弟赚一笔教育经费。文德脑子慢,学习成绩不太好。那也没关系。多读几年高中,上不了本科,住个师专或者师范也行。文德毕业后当了教师,文德儿子将来的家庭教育、文化基础就会超过他爸爸了。文德的儿子再用点儿功,就可以住大学本科了。接下来文德儿子的儿子就可以报个高点儿的志愿,跨跨名牌大学的门槛了。偏僻小村的农家子弟要翻身,就得一代一代传好接力棒,慢慢儿来嘛。想想文德和他的后代赶上了好时代,想想自己还能为陆家的改换门庭尽这等责任,文景激动得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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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春怀这一年回家的次数多些,他已经从吴庄人嘴里探听到海纳的底细了。起初还将信将疑,总觉得军人弟弟赵春树不会干那没原则的糊涂事。后来验证了女娃娃胳膊肘下的瘊子,就确认她不能给儿子做媳妇了。赵春怀心里特别别扭。觉得是文景和春玲联合起来欺骗他、出他的洋相。想想这种苟合的私生野种,你不认帐,谁能生硬赖到你头上!除了慧慧她娘逃不掉干系外,别人都可以装得无事人一样。都是文景多事,兜揽到赵家名下。即使这样,也是该春树和春玲来抚养,与他赵春怀什幺相干?再看这海纳时总是碍眼。认定她尖下巴、瘦脸盘、细胳膊,天生穷相,妨主货。几次想发作,又见文景铁心铁意地爱那孩子,反倒显得自己没有肚量。有一次,三个孩子轮流感冒。海涵海容吃了些退烧药,体温马上就下去了,病况很快得到好转。只有这海纳吃了药都吐了。发病最早,病程还挺长。哭哭啼啼缠得文景什幺都干不成。文景一急,就要请医生来打针、输液。赵春怀实在憋不住了,就吹冷风道:“哼,比家生家养的还娇贵哩。”
文景当即就白了他一眼,回复道:“娇贵也是娇贵我的辛苦,又不曾动用你一分!”
一般情况下,文景不通过邮局寄钱。而是托吴长东回去时捎。汇票邮到革委会,人多眼杂太张扬,一旦被公婆听说了,他(她)们不了解文景这样辛苦,还会发生误会。
赵春怀亲眼见文景从自己的红双喜手绢包中取出钱,付了医药费。这毫不含糊的慷慨堵得他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