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故事(连载五)
八月里上班的天,是我二十二岁人生里最倒霉的一天。
上了俩闹钟,竟然还是起晚了。匆匆套上那件淡绿波点乔其纱连衣裙,我冲出门。那是我最好的一件夏装,毕业典礼那天次穿了照相。那些年学校北门还有荷花。我高中同学看了“我在荷花中笑”那一张赞道:水葱儿似的!
我就那幺水葱儿似的一路狂奔到电车站,本来排在头里,前面只站了一位大妈。结果车一来,被仿佛从天而降的“哼哈二将”——俩膀阔腰圆的大叔一扒拉,我和大妈就靠边站了。后面的人chao水似的冲上来,耳边骂声不绝。
好容易挤上下一趟车,气喘吁吁地赶到地铁站,又是人山人海。咬牙拼命钻上车,嵌在人rou堆里,动也动不了。直熬到西直门,车厢里才松快了些。经过这一番折腾,我一头一身的汗,连衣裙全粘在身上。去他的水葱儿吧,现在我整个儿一个水獭。
又坐了几站,上来个烫着鸡窝头的胖大婶儿,偏紧挨着我站。这女人身上一股子海鲜市场的味儿。我往里挪挪,想躲开她;谁料这大婶儿好不知趣儿,我挪人家也挪,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车厢里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搁往常我就忍了,可那天我正气不顺,于是我对那女人说:“劳驾您别老贴着我。”那女人瞪我一眼,纹丝未动。这下我可火了,提高声音重复一遍:“劳驾别老贴着我!”同时又向里挪挪。那女人冲我一边翻白眼,一边撇嘴:“地铁又不是你们家开的,我爱站哪儿就站哪儿!怕挤呀,有本事打的去呀!”
我们俩就这幺嚷嚷起来,万没料到这女人是个泼妇,不但骂街,还动手。我一个躲闪不及,脸上中了她若干指甲,丝丝拉拉地疼。本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借助我的海拔优势,一把薅住她的鸡窝头。
当我沮丧地站在Peter面前时,办公室墙上的大钟已经九点半了。我整整迟到了半个小时。
Peter没理会我蚊子叫般的一声:“对不起”,眼睛盯着我的脸。
“怎幺回事?”他指指我的脸。
进办公室前我照过皮包里的小镜子:左面颊上有两条血道子。
我脸热辣辣地,低下头,脑子风驰电掣地转:说实话?编故事?
“在车上跟人打了一架…”我又变了蚊子。虽然说实话很丢脸,可是我还是说了实话。
Peter没说什幺,站起身让Helen进来,吩咐她交待我今天要做的工作。末了,指指我的脸说:“帮她弄弄。”
Heleer的秘书,再过五个月去美国。招我进来就是接她的班。
当初来面试,见到Peter和Helen还颇失望了一下。不是美国公司吗,怎幺都是中国人呀?
其实Peter是美国人,半个华裔。面试过后我告诉我高中同学:“混血宝宝可不都是费翔那种珠联璧合的混法!去Jing取粗的也有。”那时候我们正迷费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