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被发现了。
“你已经偷看我好多次了。”
原来他都知道啊,沈迟安有点尴尬,搔搔脸说:“我这次是光明正大的……你染过头发?”
祝祁“嗯”了一声,抬手把连帽衫的帽子往后捋,露出一头略显凌乱的蓝发,微微带点小卷,显然是烫过的。
别说,还挺好看。
帽子一撤,耳朵也就露出来了,沈迟安目光落在他圆润而白里透红的耳垂上,看见一枚小巧的黑色耳钉,简约风,很衬肤色。
沈迟安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头发和耳钉,真酷!”就是搭配黑眼线特像杀马特。
“谢谢。”祝祁说。
“你多大了?”沈迟安又说。
“十六。”
“哈???”
沈迟安上下打量他,想不到眼前这位一脸成熟风格的少年居然比自己还小。
“十六岁还在上学吧,你们学校允许学生烫头染发?”说完又想起来现在是暑假,连忙补充道:“哦对了,现在还没开学。不过你父母……同意你染发?”
“你话很多。”祝祁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迟安脸色一僵,小小地撇了撇嘴。
不过如果没有听错,祝祁回话时语气变重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问题有哪里触到了他的逆鳞。
学校?开学?父母?话说他到底上没上高中?
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非当事人不可解。
也不知是该怪自己好奇心太重,还是该怪祝祁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兴趣。
话题再次被终结了。
沈迟安继续规规矩矩坐着,愣愣地发呆。
祝祁翘起腿,抱臂后靠在椅背上,脸朝着窗户外面,手里还拎着两袋垃圾。
“滴滴。”
连帽衫的口袋里传来震动声,声儿不大,但在这安静的车厢里有点吵。
祝祁身子不动,手摸进口袋里,很快,震动声就没了。
不过也就是一会儿功夫,“滴滴”声又响了起来。祝祁第二次摸进口袋,还没关上一秒钟,“滴滴”声就又开始往耳朵眼钻,大有一种不接它就接着响的执着。
无奈,只好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拇指狠狠一划,按下了关机键。
世界从此清净。
这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把沈迟安都给吸引过去了。
他还没刚转头,忽然想起祝祁那句“你已经偷看我好多次了”,又硬生生把脸转回来,强迫自己不去看祝祁。
不过掠过的余光还是扫到了对方那张脸,就算眼线再怎么黑,也遮盖不了此时眼底的戾气和森冷寒意,比公交车里开的空调还凉,像是冰碴子,不仅能把人冻死,还能把人扎死。
除了脸,还有手机屏幕。
虽然没怎么看清,但来电显示上好像是个女人的名字,叫吴什么香。
算了,关他什么事。
车继续开着,一站又一站地停靠。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迟安昏昏欲睡,脑袋不自觉左右歪的时候,有人推搡了他一下。
沈迟安迷迷糊糊睁眼,入目是一条白生生的胳膊,上面纹着三个龙飞凤舞的黑色字母——WRN。
他猛然惊醒,一抬头就是祝祁那张冷冰冰的脸。
“到站了,下车。”祝祁说。
沈迟安直起身子,左右看看:“哪一站?”
“终点站。”
“这么快就到终点站了?!”
祝祁就这么看着他,有种在智障的既视感:“你睡了一路了。”
“……”眼睛一闭一睁,就是终点站。
祝祁又催促了一遍:“下车。”
雨下的很大,沈迟安扶着栏杆起身,从公交车的后门下车,抬手边挡雨边问他:“你要往哪边走?”
祝祁指了个方向。
见他要去的方向和自己家完全相反,沈迟安暗暗松一口气。
“那我先走了,有缘再见。”最好再也不见。
祝祁没说话,把帽子戴上,冷饮袋顺手扔到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雨夜里他的身形如同旁边的电线杆,腰杆子挺得笔直笔直的。路灯从前方打下来,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颇有种凌寒独自开的寂寥和孤高感。
瞅这背影还挺酷,沈迟安心想,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手插口袋,谁也不爱?
不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祝祁去的那个方向没有小区,只有几家网咖和大排档……这小子要干什么不言而喻。
算了,关他什么事。
☆、4
沈迟安抓着书包跑得飞快,裤脚和鞋袜很快被地面溅出的泥水浸透,但他没理会,硬是跑出了中考五十米冲刺的气势。
前面不远处是几栋老旧的复式居民楼。外部灰白的墙皮已经脱落,深色物质好似有生命一般依附在墙皮上,随着雨水慢慢向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