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急急忙忙地从床上跑下去。
可当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看见对方时,却突然又不敢那么急促了,磨蹭了半天,才小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我啊?”
许景严之前像是在想什么问题,眉头都是紧锁的,也没有太注意顾北的动静。
这会儿偏过头来,显示停顿了两秒,旋即视线落在他没穿鞋的脚上,皱了皱眉说:“先在外面等我,出来再说。”
顾北挺着急的,有种成败在此一举的孤注一掷感,不再像过去一样那么好说话了,而是看着许景严,眼底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下来,而后一字一句道:“不要。”
许景严愣了愣。
像是没料到顾北会这么着急,或者说惊讶地发现了对方隐藏在着急之下浓烈的担忧和韩怕。
停顿两秒后,还是他做的妥协:“那先去把鞋穿上,然后过来我们说,好不好?”
又是那种柔和的语气。
然而越是这种时候,顾北就越没法听许景严温柔着嗓音哄他的声调。
像是生怕这种待遇像之前一样,突然间就没有了般。
半晌,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好。”
然后便转身往外跑,穿好鞋快步往里走。
这回他没站在门口了,而是直接跑到了许景严面前,说:“我穿好了。”
看出顾北状态糟糕,许景严也没什么心情继续细致洗手了,他随便擦了擦,觉得卫生间实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便带着顾北往外走。
路过顾北时又想到什么,伸出手来拉住了他的手腕。
没有直接牵手,而是拉住手腕,像是在表达他的情感,又像是在克制他的情感。
·
许景严对顾北的担心非常简单。
还是和过去一样的,认为顾北从小身边就有他,尤其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许景严甚至是他唯一的支柱,这么些多年下来自然而然会产生依赖感。
许景严绝不是个不自信的人,他深刻明白自己的优劣势,于是更加明白,倘若顾北在这种依赖感下,再对他产生慕强心理,两者混杂在一起的话,不是不可能让人在一时间误以为是喜欢的。
而如果这真的是误会,那么伴随着相处间的磨合、时间的推移、经历的变多,总有一天是会解除的。
他不愿意去麻痹顾北,也不可能在未来去因为自己的私欲误导他,束缚他。
而以他们的关系,一旦未来分开两别,对彼此来说都必然是巨大的损失。
许景严向来无所畏惧,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他不愿意冒的险。
因为顾北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就长在他心底深处最软的一块小尖角里。
听完许景严的话音,顾北顿了顿。
他没有想到许景严会想到这么深的地方,甚至是他从未想过的方向。但意识到对方是很认真地在讲话之后,顾北也变得认真了下来。
他反复思考了半天,然后看着许景严说:“可我不是你说的那样。”
在这方面,顾北很坚定:“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顾北愣了愣,旋即便发现这样说出来后,再说第二次似乎也没有很难,于是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再强调了一次:“是真的。”
许景严看着他,没说话。
顾北看他样子,便知道他并没有被说动,轻轻咬了咬唇瓣,突然想到什么,反问道:“那按你的说法,所谓的影响应该是相互的,你怎么确定你没有受到影响呢?”
许景严听见这句话后,突然偏了偏头,说:“要我说实话?”
他这句话刚落地,顾北一颗心便倏地收紧了,有什么不好的预兆缓缓升起,他伸手就去压了一下许景严的手腕,小声挣扎:“你不要说。”
但许景严还是说了:“我不确定。”
所以他才迟迟没有将那层纸捅破。
他毕竟比顾北年长七岁,顾北可以想得少一点,迷茫一点,甚至承担的责任也可以少一点,但他不可以。
如果他连自己都没有想明白,就冒然同意和顾北开始,他过不去自己这关。
·
那天晚上,许景严的那四个字再次将顾北打入深渊,默默回到房间的顾北难过到半夜。
他是真的太讨厌太讨厌这种翻来覆去的感觉了。
尤其是当许景严说出“我不确定”这一句话时,顾北觉得自己刚刚被堆起来的信心又在一瞬间被击垮了。
他先是蒙着被子胡思乱想了一会,然后又强迫自己耐下心来,不断在脑海中默念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想要开始本身就有义务将对方的疑虑抹平,旋即开始认真思考许景严说过的话。
他思考了一晚上,得出来的结论是,许景严的问题根本是无解的。
人到底要怎样才能在一开始就保证之后在相处的过程中,感情不会出现任何摩擦,任何变化呢?
可许景严到底抚养过他,而且是从很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