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你看看哪个比较好看?”
“……”
“我觉得这个簪子比较好看,玛瑙红的刚好配衣裳。”
“闻!人!赋!”
院子里的人打得鸡飞狗跳,院子外栖息的乌鸦齐刷刷地吓掉了一整排。
闻人赋以微微不对称的两边脸换取了陆安乡难得的冷静,并且终于成功地在一件紫灰相间,相对低调的长裙上达成了一致。
陆安乡攥着这裙子,面部微妙地扭曲着。
闻人赋在一旁搓手手,呵呵笑道,“六儿,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来帮你换呀。”
他娘的一脸登徒子样!扮做相好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要不是输了赌局老子不揍他个脑袋蹦花当拌面酱!!!!
陆安乡脸一黑,脚一蹬,当朝帝王就以一条完美的曲线从窗户飞出去,一头栽进了月季花丛中。
闻人赋呸呸地吐出嘴里的土,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背靠门坐在廊下,听着屋里面叮叮咚咚,想出声问要不要帮忙,就被门板后咣咣飞来的簪子堵住了嘴。
他抬头看着天边的明月,月色缥缈模糊。他刚重生的时候,每晚合眼入睡的时候都十分惶恐,生怕眼前的一切是黄粱一梦,再一睁眼又回到了漫天的杀戮中。
所幸,老天待他不薄,时间仍旧照常流转着,一切都有了从头再来的机会。
怀吾白玉盘,这个上一世勾结外敌,被封为扶苏国最高军师的才子多次陷谢期远于不利,攻破京城他功不可没。他反叛的原因闻人赋直到临死前明白,与白长子白落朱的死有关。
他很想直到怀吾究竟发生了什么,因此他留下了曹氏姐弟与莲娘,却仍旧没能阻止白落朱被人杀死。他忌惮白玉盘的能力,但这件事并不是杀人便能一了百了的,他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机关,一旦触动,便是足以灭国的万劫不复。
突然,背后一空,闻人赋思绪飘得远一时没能收得回来,一头磕在了地板上。
陆安乡抱着胸站在一边,指尖绕着一支簪子,挑眉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陈年往事了。”闻人赋揉着后脑勺站起身,看着他蓦然一顿。
男子相对女子肩更宽,肌rou线条更明显,所以断断不能选那些贴着身体的料子,闻人赋琢磨了好半天,才选了几套。
陆安乡挑的这件十分素净,紫灰色的裙衬得肤色更白,外套一件素色的褙子,风一吹,衣袂翻飞,飘飘欲仙。
很好看。
记忆里的他也是这样站在城墙上,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离得太远了,他甚至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便见到随着万千箭雨纵身一跃。
“看看、看什么看,这是你要求的,奇怪也不关我的事!”
陆安乡本来就不自在,被他盯得更是舌头打愣,绕着簪子的手指一用力,一根银簪直直地蹭着他脸颊钉到了身后的门板上。
劲风飞过,掀起几缕发丝,一抹血迹顺着闻人赋的脸颊落了下来。
迟钝的痛觉漫上心头。
陆安乡愣了,狠狠拽了他一把,“闻人赋?傻了啊!怎么不躲呢!”
闻人赋摸着脸颊,看了看指尖蹭到的一丝血迹。
视线,瞬间变得鲜红。
“这么傻怎么当皇帝,不迟早被人抄了底!”陆安乡头疼地到处给他找金疮药,“诶?我放哪儿了?唔……这啥?跌打损伤?那就在这边……”
突然头上簪子一松,手腕被人一拽,身子被他扳了过来,用力地按在了门板上,被扯下来的簪子穿过发丝贴着他的脸颊深深没入门板中。
“你不要跑。”
“嘶——疯了你?”陆安乡被他按得生疼,刚想反手给他一板砖让他清醒点,胳膊还没抬,却蓦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不对劲。
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在颤抖。
他的脸整个埋在Yin影中,看不清神情,却蔓延着浓浓的孤寂和不甘,仿佛一个拼了命也得不到糖果的小孩,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愤愤地咬着牙。
突然觉得他有点傻得可爱。
陆安乡伸出胳膊,拽着他的袖口轻轻一拉,将那颗颤抖的大脑袋拢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安慰他一样。
只是这样亲昵的举动在他们长大后就很少再有了,陆安乡忌他是未来的帝王,闻人赋敬他是未来的丞相,两人每日依旧打闹,却总有什么改变了。
“我能跑哪儿去啊,”陆安乡叹了口气,“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辈子就跟你绑住了。”
闻人赋身子一僵,“你、你说什么?”
这算不算表明心迹?算不算?算的吧!绝对算!!!
陆安乡愣了半晌,看着他眼里愈渐透亮的光芒,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立志要成为第一贤相的!当然跟大兴和大兴的帝王绑住了!你、你、你不要……”
剩下的话没能出口,因为他的唇已经覆了上来,温柔地交缠着。他眸里藏着万千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