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知这是奢望罢了。”元钲摇了摇头,“正如方才面对整个城池的百姓,我们根本也不考虑他们有获救的可能。”
“那不一样。”顾妄生反驳道,“不想留着他们是恐防异变事故徒生,怎可与我方士兵相提并论。”想起幕后之人让自己亲如手足的将士们经受如此诡事,顾妄生只觉把作为工具之一的战俘尽数屠杀了都难消心头之怒。
这些人虽然无辜,但也可恨!
“不说这个了。顾大哥,之前说待战乱平定,你便带我去南下游玩,可还记得?”元钲擦了擦泛红的眼角,换了个话题。
“当然记得。”
……
这两人在营帐内从追忆往事到展望未来,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尽。而穆司彦在筛查了一批受伤士兵后,几近可以直接判断——在这场战役中受了伤的人都被种下了蛊虫。
按照此前的情况推算,这中蛊之人虽无太大的杀伤力,但胜在难防,而且……这个虫子的繁殖速度,似乎特别快。
探查了几轮,穆司彦觉得心神有些疲惫,便收回神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这些士兵说明情况。
“穆兄弟,有啥事不妨直言,咱们都不是胆小之流。”被穆司彦查探的士兵注意到前者的神情,心底大抵有数,他们纷纷叫唤起来。
“哎,不就是体内有那些该死的虫子吗,有啥大不了的。想要老子做它们的傀儡载体,做梦!”
“就是,老子宁愿把自己砍了也绝不沦为工具,呸!”
“穆兄弟,你无须有心理负担。要不是你,我们连如何失去自我,如何沦为他人所用的缘由都不知道。”
听着士兵们的话,穆司彦最终还是决定把情况向他们全盘托出。毕竟对方都是能进行独立思考的人,没有必要为了片刻的心理安慰而隐瞒事情的严重性。
“既然有些人的虫子还在胳膊和大腿,那把它们砍掉会不会能阻止虫子继续深入?”有人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法。
“别傻了,在这世道缺胳膊少腿的又能有多少活头,倒不如痛痛快快把自己解决了。”
“不行,我得向顾帅申请,今晚必须给大伙儿加餐,吃饱喝足好上路啊!”
“好主意啊老欧!”
“唉,不知我老家的妻儿往后该如何是好,只盼战事平复后他们能再过得好些。”
“我得跟大蹶子打声招呼,回头要告诉我老爹,我是体面地在战场牺牲的,才不要让他知道是这种窝囊憋屈的原因,丢脸啊。”
听着耳边充满活力的讨论声,似乎他们要面对的困境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穆司彦扯了扯嘴角想露出笑容,心底却泛起一片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同情、敬佩还是苦涩,反正心里头闷闷的,实在没办法像这些还能自我调侃的战士般打趣起来。
约莫三分之二大军的数量,若不处理,大抵两三天后便是敌人;若要处理,都是平日一同浴血而战的伙伴,又让人如何能忍心。
穆司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最后说道:“且别轻举妄动,我再想想办法,可能……”但他最终还是不敢保证什么,隐去了未完的话语。
“没关系的,穆兄弟,我们知道你是能人,顾帅也是能人,你们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大伙儿都清楚结果。”一名士兵看出穆司彦的纠结,反倒安慰道。
穆司彦张了张嘴,又一次深感自己的无能——明明他都比这里的人强大了,明明他没必要对这个世界的进程加以插足,明明这些人如何都与他无关……但是为什么他现在感到如此无力呢?
这里没有神力……那他所拥有的神力可能发挥作用吗?
正当穆司彦的思绪在胡乱想着这些事情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闹之声,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好臭啊好臭啊,你们这都干了什么,难闻死了,一股子臭虫的味道。”穆司彦放眼看去,是一名约莫桃李年华的女子,她此时正蹙着一对好看的柳眉与傅迩对峙,“这味道都熏到山……咳,熏到我们了。”她肩上扛着一个昏厥过去的老者,显然不是什么弱质女流。
“姑娘又是什么人,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傅迩与一众士兵把人团团围住,神色满是戒备。
这城里的百姓均被他们尽数处理,现今出现于此的陌生女子……是新的傀儡,还是作案人?实在不得不防。
思及此,傅迩向部下打了个眼色,率先向这名女子袭去,余下几名士兵也一拥而上,全然没有一群大老爷们围攻女流之辈是仗势欺人的心理负担。
“我就住在这啊,为什么不能出现。”看傅迩对自己发出攻击,女子二话不说就扔下肩上的人,任由对方脸朝下地摔在地上,看来这昏迷的老者与她亦非同路人。
“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省些力气吧。”女子灵活地在围攻者之间游走,单用手掌便拍下他们的武器。
那些与之交手的士兵只觉被她掌心落下的腕部瞬间失去了力气,发麻得无法再握起武器进行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