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柯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犹豫不定的情绪,可说到底,论谁都会有这样的害怕。当了三十年的男人,突然要接受变成女人的事实,一时半会儿实在是难以选择。
就好像明明拼了命要摘悬崖上的一朵花,可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却发现那朵花旁守着一条毒蛇,正吐着芯子怒视着他。
他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纠结,路只有两条,留或者走,选哪条都没人拦他,可每一条都注定会带着取舍和遗憾。
如果他本来就是女人就好了,至少不会面临这样残忍的抉择,或许还可以给他生下一个或者更多孩子。
罢了罢了。
他等我这么多年都等了,为他变成女人又能怎么样呢?
比起不被别人指点故意保持距离,或许他更接受可以正大光明的拉着彼此的手,搂着肩,倚靠在他怀里。毕竟,没谁会知道这女人曾经是个男人。
齐宇清醒之后恢复得挺好,偶尔还会儿悄悄溜到林柯办公室去,怎么赶都赶不走。有时候林柯空闲下来时可以陪他玩,一旦忙起来便没空管他。齐宇也不是小孩子了,在林柯忙的时候自己回去病房里,有时候又赖在林柯办公室的小房间里睡觉。
林柯拿他没办法,这家伙一会儿没见着人就会着急到处找。林柯自己也明白齐宇会变成这样是为什么,他现在唯一能为齐宇做的就是好好为他调养身体,争取能让他早日康复。
现在齐宇每天撒着欢跑到林柯办公室里,林柯的同事早就见怪不怪了,倒是新来的同事对此比较好奇。这位新来的同事正是林海。
起初林海来找林柯的时候林柯还扶额,一副头大的模样:“你怎么又来了?”
“整个B市就这家医院算是比较好一点的,我不来这儿那我去哪儿啊?”
“也是。”
林柯知道林海不爱喝茶,就给他接了杯热水,说话间齐宇睡眼惺忪从里面的房间里出来,见到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时恍惚间以为他脑子出了问题,竟然把林柯看重影了。
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也就身形看着像林柯而已,实际上长相差距还是挺大。怎么说呢?他家林柯看着明显就帅气很多。
“你是?诶?你不是上次那个警察吗?”林海仔细打量着齐宇,穿着病服,带着一顶白色的毛线帽子,看着有点傻气,跟上次那个穿着警服一脸失望的人判若两人。要说为何林海能一眼就看出这是上次那个人,大概是当时齐宇那副严肃和失望的神情太过于深入人心了吧。
“你是?”齐宇疑惑地看向林柯,似乎在等着他介绍。
没等林柯开口,林海率先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林海,林柯的亲弟弟。”
“啊?”齐宇本来准备伸手跟他握手时被“亲弟弟”三个字吓了一跳。
他怎么不记得他家柯宝有亲弟弟?
“别听他胡说,”林柯拆穿林海道:“这家伙见谁都爱这么说,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没有血缘关系。”
林海嘿嘿一笑:“你就是林柯上次喝醉酒的时候说的那个齐宇唔唔唔……”
林柯没想到林海一开口就开始揭他老底,赶紧捂住林海的嘴巴拖了出去:“你别听他胡说!”
林海被林柯赶走了,临走前委屈道:“什么呀,和好了都不给我讲讲,你说你跟我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这点事儿还不让我知道!”
“行了你,跟你说了回头整个大学校友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样儿的啊?”
“你们认识了多久?”齐宇在林柯身后开口,吓了林柯一跳。
“也就……十二年。”这个数字一出口,空气瞬间静默了。
“挺好。”齐宇若无其事地笑笑:“有这么一个朋友陪着你倒也挺好。”
他记得前世的林柯并没有交任何一个朋友,直到工作之后都没有跟除了他以外的别的人有过多的来往,要说有那也是工作需要,一旦工作上的事完结就立刻断绝来往。
所以当林柯说十二年的时候,虽然心里有酸楚,但更多的是欣慰,至少他这十二年没有像从前那个林柯一样,孑然一身,独来独往。
“对了,”林柯注意到齐宇这顶帽子戴了好些天了,也是时候该换了,正好齐宇休息的时候严昭来看他,顺便给他带了一顶帽子过来。虽然那顶帽子,着实有些一言难尽,勉强称之为可爱吧。
“你这帽子戴了好久了,我这儿有一顶新的,你那顶换下来我拿回家给你洗洗吧!”齐宇因为头部做了手术,所以头发都剃掉了,现在整个头光秃秃的,要是不带帽子的话,这个季节且不说不利于恢复,恐怕就算没受伤也会冻得痴痴傻傻。
“好啊!”齐宇小心地取下帽子,头上包着纱布,林柯顺便给他看了一下,结了一层厚厚的疤,也没有被弄破,只要好好养着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为了防止齐宇冻着,林柯赶紧掏出那顶粉粉嫩嫩的帽子,上面还带了一双兔耳朵。齐宇盯着帽子上的耳朵愣了两秒,想说句什么愣是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