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酌愣了愣,他没有想到竟然,竟然有人会闻出来那是皂粉的味道。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推开了门。
那一瞬间,谈笑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大家伙儿有些尴尬地看着温酌。
先是有些惊讶,因为没想到这位室友高高瘦瘦的,比他们所有人都白净,但是很帅气,自带高冷气场和一点生人勿进的疏离。
而且他们刚才还在讨论这位室友,不知道人家站在门口的时候听到了多少。
“啊呀!兄弟你可算来了!我们寝室齐活了!来来来,大家一起自我介绍一下!”宿舍长李健喜赶紧活跃气氛,“我是李健喜,刚才你不在,这几只懒猴儿推举我做宿舍长,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见?”
“我没有意见。”温酌回答。
“我是杨照荣,听起来像是‘杨昭容’,我不介意你们喊我‘昭容娘娘’!”杨照荣笑着举手。
“不是‘昭容麻麻’吗?韩剧里都是这样的!你好,我叫黄展!”
“那什么,我叫熊骁!”
“你好。”温酌淡淡地点了点头。
“啊,好不开心啊……”那个一直吸引了温酌的声音响起。
“卫小凌,你不开心什么?”
“我还以为我能当选咱们学校校草,再不济系草,再再不济班草,再再再不济做我们寝室里最靓的仔——现在很明显,温酌比我帅。”卫凌就坐在上铺,两条腿挂在那儿。
八月底的天气还很热,他穿着运动裤,小腿的线条修劲漂亮。
温酌内心有一点惊讶,分寝室的时候每个人的名字都能看到,但是他没想到卫凌会记得他的名字。
“你好啊,我是卫凌。‘保卫’的卫,‘壮志凌云’的凌。”
“我是温酌。”温酌一抬头,对上的是一双很清亮的眼睛。
温酌从小到大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他不迎合也不讨好任何人,并不代表他不懂人性。
真心或者假意一看就知道。
卫凌的眼睛,是真的很干净,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小池塘,阳光懒懒地落在上面,泛着淡淡地金色,水面上漂着一片一片的落叶,还有野鸟偶尔从水面上路过。
小时候的温酌,每当父亲开始酗酒,在家里大吵大闹的时候,他就会跑出来站在小池塘前,一呆就是一天。
后来那个小池塘被填平了。
“不对啊,卫小凌,你怎么就记得温酌的名字,不记得我们的名字了?”
“因为这个名字很有诗意啊——轻寒衫袖薄,杯酌更须温。”卫凌眯着眼睛笑着。
“诶,温酌,你名字是来自这首诗吗?”杨照荣忍不住问。
“因为我父亲很喜欢喝酒。”温酌回答。
“啊?那还好你爸没给你取名叫温酒,听起来醉醺醺的。”
宿舍里其他人又开始嘻嘻哈哈的,没多久就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了。
温酌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耳边都是卫凌的那一句“轻寒衫袖薄,杯酌更须温”。
这首诗知道的人不多,但卫凌却脱口而出。
他的声音很特别,带着一种干燥的暖意,就好像穿着很薄的衣衫淋了一场大雨,回到家刚推开门,就已经有人点好了炭火,温上了热酒在等他。
温酌知道,那是因为卫凌很善良,这样的孩子在父母和身边的人爱意之中长大,要么任性,要么善解人意。卫凌比较幸运的是后者。
但再善解人意,也会有疲倦的一天。
温酌的学费是高中老师给他交的,他得尽快给老师还上。
在军训之前,温酌就出去想找个打工的地方,等他下午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床单不见了。
寝室里一股浓郁的老坛酸菜牛rou面的味道,遍布每一个角落,充满了强大的渗透性。
绝对是什么小黑裙、什么午夜飞行,哪怕是兰蔻奇迹降临都无法掩盖的味道。
黄展万分抱歉地说:“温酌啊!真的对不起啊!我坐床上吃泡面,本来没事儿的,我那个小桌板稳着呢……但是昭容娘娘嘴馋,爬上来跟我讨面吃,我就想逗逗他……谁知道面碗翻了……”
宿舍长李健喜也赶紧过来打圆场:“温酌你别生气啊,昭容娘娘知道错了,他奔出去给你买新的了!一会儿就给你铺上!我作证他们都不是故意的!”
温酌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用给我买新的。我原来的床单呢?”
“你原来的床单?啊……那个……卫凌放盆子里端去卫生间洗了!”
他们住的是老宿舍楼,一层楼共用一个洗漱间,洗手池都是一长条的那种,大家洗衣服要么送去学校的洗衣房,要么就在洗手池抱着个盆儿自己洗。
“他说怕你还是想要自己的被单,他去给你洗去了……但是你也知道泡面的油汤,那要是落下了,就是永恒印记了……”黄展很心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