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勾起嘴角,“他和你同一立场?那你还需困住他,不让他走吗?你心里其实很害怕吧。”
尔冬神色一变,垂下头,不言不语。影说的没错,他确实心里忐忑,才会邀请枕寒山前来叙旧,结果却是把他困在法阵里。他这么一做,就算枕寒山之前再摇摆不定,现在定也恨透了自己。
尔冬不敢去见枕寒山,只派人好好照顾他。那个法阵困住了枕寒山,也彻底封锁了两人的交情,那段美好岁月终究成了过去。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和枕寒山闹得这么难看?
在寒山修行的日子,他俩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妖。一个是无法凝成实体人形的竹Jing,以致总是被路过的樵夫当作孤魂野鬼,另一个是不太懂化形的兔妖,不是藏不住耳朵,就是遮不住尾巴。
兔妖好动,竹Jing喜Jing,性情不同,却相处融洽。或许是竹Jing大度,兔妖做的那些蠢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两个小妖比邻而居,不知人间岁月飞速流逝。春季,山间开了数不清的野花,兔妖衔着一朵野花站在竹叶下,他化成人形,把花递到竹Jing手上,花瓣翩跹落下,穿过竹Jing透明的手掌。
即便如此,兔妖还是坚持不懈地找最好看的野花送给竹Jing,竹Jing一如既往地碰不到花瓣,但每一次都真挚地伸出手。
夏季,天边卷起乌云,雷声轰鸣,夏雨阵阵。兔妖厌恶雷雨天,每逢雨季,他都化回原形藏在窝里,直到雷声散去,大雨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兔妖才探出脑袋。
后来,兔妖捡了把人类遗失的竹伞,即便下着雨,也不用担心打shi皮毛。他撑着伞,同竹Jing一起听雨。哪怕雨不会打shi竹Jing,兔妖还是大方地替竹Jing撑起一方无雨的小天地。
秋时,山间不缺成熟的野果,高耸的果树上结着红彤彤的果子。兔妖站在果树下垂涎三尺,可惜他化成人形,也够不着低处的果子,只能捡起地上熟透的烂果子,闻一闻果香。
竹Jing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凭空让地面钻出一株藤蔓。藤蔓卷起树上的果子,塞进兔妖怀里,一个、两个……就算兔妖怀里抱不下,藤蔓还是不住地把果子递给他。
冬雪落了。兔妖不改小时的习性,一到落雪天,就忍不住打瞌睡。到了冬天,他既不漫山遍野地瞎跑,也不在竹叶下抬头张望,乖乖地蜷缩成一团,待在洞xue里。有时候,他会换一处睡觉,哪儿温暖就往哪儿钻。
兔妖终于发现一处最舒服温暖的地方,那是竹Jing的怀里。竹Jing慢慢凝结了实体,看上去不再像孤魂野鬼般飘渺朦胧。他抱着雪球似的兔子,安静地看雪花飘落。
那时,兔妖觉得最冷的事物莫过寒冬的冷风,即便他一身密实柔软皮毛,也抵挡不住凛冽寒风。
可是,他错了。
原来最冷的事物是在意之人厌弃冷漠的目光。那目光落在身上,犹如冰锥刺透身体,明明是明媚的艳阳天,却仿佛立在凛冬时节一望无垠的雪地里。
他究竟做了什么?
尔冬紧握拳头,恨不得将面前的铜镜砸得粉碎。
枕寒山不愿同他追随龙族,他竟自私地囚禁了枕寒山,将人封在法阵里,无法走出屋子一步。就算那屋子装潢Jing致、雕龙画凤,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看着好看的牢笼,枕寒山怎会喜欢这种地方?
尔冬心想,怪不得他会那样看着自己,如同看一滩秽物,连多停留两眼,都会脏了眼睛似的。他忽然觉得钻心得疼,哪怕刀刃入体、遍体鳞伤,都不曾这般疼过。
曾经弱小的妖物,如今好不容易不会再被人肆意践踏,甚至可以把原先尝过的痛楚百倍千倍还给人类。
可为什么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水族一路南下,扎营在斜溪与北域的交界处。他们的住所曾是人类的行宫。兴许是寿元短暂的灵物更贪恋恢宏壮观之物,宫内重楼高起、亭台巍峨,犹如一条盘旋在重山之上的巨龙。
不过,这处华美的行宫已成了水族的地盘。行宫守卫森严,四处可见水妖巡逻。
龙族二皇子是这场战役的发起者,然而他身在北域,派遣妖尊率领先行军探入人族疆界。比起遥不可及的二皇子,水妖们更畏惧妖尊大人。
妖尊大人惯用长鞭,那条洁白轻柔的鞭子却能轻而易举地将修士撕碎。就连对阵金丹期修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便能夺胜。
水妖不知妖尊大人的来历,更不知他的真身是何等强大的妖物。只是有猜测,妖尊大人是已故大皇子的私生子。妖尊手中的长鞭正是大皇子曾经的武器“绝尘”。
水妖数量以数万计,但大多只是法力低微的小妖,多半只是河鱼海贝。即便是沾了龙族血脉的蛟在水妖心中也是呼风唤雨的大妖,更遑论血统纯正的龙族。
尔冬走下台阶,巡逻的水妖停下脚步,恭敬地朝他跪下,“妖尊大人。”
那些小妖埋着头,不敢与尔冬眼神接触,他们的脸上写着敬仰,但更多的是畏惧,害怕自己成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