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冬并没有见过素女口中的徒弟,“她是走了吗?”
素女点头,轻声说:“阿苑走了。”她看着从窗格探进来的晨光,细小金色的尘埃在空中沉浮,继续说:“是我赶她走的。我让她回了寒山,那里是我与她相遇之地。”
“后来,寒山起了一场山火,她没能逃过。阿苑是只兔妖,虽然法力低微,但不至于连山火都无法避开。她是自愿死在那场大火里的。”
素女眼中起了朦胧的水雾,她温柔地望向尔冬,轻盈的目光落在少年的兔耳上。
“我赶她离开,但她的命牌一直在我手里,原想着有朝一日,她若遇上危险,我能助她一二,可没想到她竟悄无声息地死在大火里,连尸骨都散入尘土中。”
尔冬被女人的悲伤感染,失神地看着地面。
地上的日光如水一般。
“或许那时,阿苑也以为我厌恶她,但不然,自她走后,我不敢再收徒儿,连院里的杂役也遣散了,仅剩三个傀儡。”
“她是个爱笑的小姑娘,我便把傀儡换成了寡言的少年,我在害怕,害怕有谁和她有着半分相似,我会忍不住想起她。”
素女凝视着尔冬,美丽的杏眼里凝结着忧思,“其实,寒山君也很在意你,别再胡思乱想了,乖乖吃药,一切会好的。”
尔冬收回视线,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不会的,你不是师父,我也不是阿苑。”
虽说落得个孽缘,但素女也曾真心收阿苑为徒,用心待她。可是,师父这般清雅绝尘的人怎会想收一个满手血腥的妖魔为徒?
素女叹了口气,拂去眼角的泪光,她沉声说:“尔冬,我骗了你,你脖子上的印记并非皮藓,而是一种名为南珠术的咒术。南珠术异常毒辣,中咒之人非死即伤。”
尔冬扬起嘴角,“我大致猜到了,你是为了我好。”
素女沉yin片刻。
她的眼睛迎上少年澄澈的目光。透过尔冬的脸庞,素女似乎见着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素女许久才开口,她话题一转,说:“昨**与寒山君说话,他未搭理你,你很伤心,最后黯然离开。”
尔冬没想到自己昨日狼狈的模样被素女瞧见,面上的浅笑渐渐收起,有些尴尬地避开素女的目光。
“可你不知,寒山君并非故意不理你,他在寻南珠术的解法。南珠术源于深海,海中人所用语言与我们截然不同。寒山君千辛万苦寻来一本记载南珠术的孤本。为解译这书,他三日未合过眼。”
“若你师父厌弃你,他怎会为你做这些事呢?”
尔冬诧异地看着素女,黯淡的眼睛里重现些许微光。
“你若不信,去书房一览便知,寒山君近日为何行色匆匆、常住在书房,你自己去翻翻桌上那些书,不就知晓了?”
“师父他,”尔冬轻启嘴唇,话未说完,他咬着下唇,怔怔地看着素女。
素女面露温和笑意,柔声说,“你不肯吃药,岂不是浪费了他的一番苦心?”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尔冬住在素女的小院,院里四季如春,他不知原来春天早已到来。枝桠萌生嫩绿的新芽,叶子翠绿可爱。
残雪化成小溪,滋润出细小的草芽。凡间的人类开始新一年的耕种。
今日,尔冬将离开这处小院,只不过他不是回家,而是随着师父去往遥远的漠原。
四方志里写过漠原,说那是南蛮之地,瘴气深重,蛇虫鼠蚁遍布。漠原人也读书、说官话,但向来被讥笑是沐猴而冠。
临走前,尔冬见过炽锦,炽锦坐在树上,不肯下来。
尔冬站在树下,抬头望他,“我明天就走了。”
炽锦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说自己很快也要回家了。
尔冬和他告别后,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正要转身回屋收拾东西。炽锦扔了颗枣子,轻轻砸在尔冬肩膀上,他说:“别忘了来都广找我。”
尔冬没有回答。
炽锦本想说,如果尔冬来找他,他说不定可以勉强同意娶一只兔子。但是,尔冬沉默了,炽锦将快要冒出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你不来也没关系,都广是我的地盘,熟人朋友一堆,等我回去个俩天,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了,”炽锦抬起下颌,高傲地说。
尔冬弯起眼睛,“嗯,你早些回去。”
他这话一出,炽锦险些从树上掉下来。炽锦扒着树干,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呆子。”
尔冬转身走了。
炽锦面上的表情恢复平静,他安静地看着尔冬背影远去。
直到尔冬的身影在转角消失,炽锦拎出颈上的吊坠,凝视血红色的光珠,他想了许久,最后果断地一把扯下。
这枚日夜相伴的吊坠终于离了身,落入掌心。
炽锦收起手掌,将沾着温热体温的光珠紧紧攥在手心。
他昨夜意外听见素女与尔冬师父的对话。如他之前乌鸦嘴所致,尔冬确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