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豁然起身,“快将李掌柜请进来!”
李掌柜的容资远近闻名,若非她本人不愿,称一句临汾县第一美人是绰绰有余的,何为美人,人美心善才为美人,李掌柜不仅人美,心亦至善,不愁喝客栈开了多年,每月她都会选三日救济贫苦,可谓是个至善美人。
正因此,聂青为了她的体面,并未选择升堂。
李掌柜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襦裙,外头罩着一件粉色披风,由远及近,如一绺絮风款款而来,饶是同为女子的聂铃儿也看呆了。
她可从未见过如此气度不凡的女子。
李掌柜近前,噗通一声在聂青面前跪了下来,“草民李玉娘,见过大人。”
聂青正欲免其礼,却听李玉娘道,“大人,草民是来自首的。”
第3章
此言一出,不止聂青震惊,就连要去扶李玉娘的聂铃儿也顿住了,她磕磕绊绊道,“李,李掌柜,有些罪你可不能乱认啊。”
李玉娘神情严肃,丝毫不像是开玩笑,“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升堂定草民杀人之罪。”
聂青凝眉,“李掌柜,杀人之罪可不能冒认,你可有凭据?”
李玉娘从怀中掏出一份纸包,“这是草民毒|杀王启的证据,系两日前草民在百草堂以毒|鼠名义购得,若大人不信,大可去百草堂询问。”
聂青接过纸包顺势交给一旁的莫竹怀,莫竹怀领命,便退了下去。
“李掌柜,杀人是要有动机的。”
“我有!”李玉娘愤然道,“那王启就是个jian懒馋滑无恶不作的畜生!”
她深呼吸一口气,“大人有所不知,三年前,王启从青阳城来临汾县收布,头一回住进我不愁喝客栈,自那日起,他便开始对草民动手动脚,好在草民的伙计们机灵,倒是叫草民躲了过去。”
“王启几乎每年都来临汾县,每年都会住我不愁喝客栈,草民本不想做他的生意,谁想他竟闹了起来,无奈,我也只好……”她道,“本想着今年忍忍便过去了,没想到那王启竟寻了机会在草民茶饮里下了药。”
痛苦的回忆总是耻于开口,好半晌她才将那厌恶的情绪咽下去,“王启毁了草民的清白,大人,您说草民可有理由杀了那畜生?”
“真是可恶!”聂铃儿拍案而起,“这王启当真是死有余辜!这般死去当真是便宜他了!”
聂青瞪了她一眼,这才柔声对李玉娘道,“李掌柜,你可知王启是被红绳活活勒死的?王启身形六尺[1],体型高大,李掌柜一人怕是没那个能力。李掌柜还是快些起来吧。”
李玉娘不死心,膝行几步扯住聂青的衣角,“大人,王启就是草民所杀,草民哄骗他吃了毒,他毫无反抗之力!草民足有能力将他勒死!”
说话间,莫竹怀早已去百草堂查了一圈回来,他神色凝重,近前在聂青身旁耳语了一番,聂青眸中的柔意慢慢退却。
他轻叹一声,道“此事有待查证,暂且将李氏玉娘收监。”
聂铃儿显然对聂青的处理很不满意,她猛地起身将李玉娘护在身后,“哥哥,李掌柜这是在为民除害!那畜生这般畜生行径!理应该死!”
聂青被她气得红了脸,莫竹怀慌忙将聂铃儿拉到一旁,“铃儿姑娘,国法在前,况且大人只说暂且收监。”
聂铃儿还要再辨,聂青怒道,“胡闹!还不给我下去!”
他捏了捏眉心,临汾县虽被他理成了太平县,可每日公务依旧繁忙,然此地又是个偏远小县,人力自是不多,连主簿师爷都没有,如今出了如此命案,他实在焦头烂额,自家妹妹又是如此,他实在不知该如何下手。
看来,县衙不仅要招仵作,还要再招个主簿才行。
临汾县的县衙大牢许久没进人了,短短两日,竟是热闹起来。
被聂青带进来的那个满嘴络腮胡的男子慵懒的靠在新鲜的草堆里,一脚搭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正悠闲地边喝着酒边与狱卒聊天。
男子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狱卒,“听闻这位聂大人自从上任以来,这牢中便再无犯人了?”
狱卒笑道,“是啊,我们聂大人是个大好官!几年前隔壁余阳县也出了个好官,当时我们还羡慕着呢!没想到……嘿嘿!”
狱卒正幸福地笑着,却听外头有脚步声临近,莫竹怀的声音传来,“狱卒何在?”
狱卒豁然起身,跑了出去,过一会儿便将李玉娘领了进来。
躺在草堆上的男子豁然起身,“你怎么来了?”
李玉娘却木然道,“我杀了人。”
狱卒将男子的牢房打开,将李玉娘带了进去,又冲男子道,“喂,老酒鬼,你可以出去了。”
被唤作老酒鬼的男子依旧盯着李玉娘,他气势逼人,险些将李玉娘逼得无路可退,“再说一遍。”
李玉娘别过脸,道,“王启是我杀的。”
男子扶住李玉娘的肩膀,将她扭过来,正视着她,“你没那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