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这才回过神来,他飞快一瞥,顿时面上微烫,燥意直烧到心里,不过转瞬蔓延至五脏六腑。此时此刻他才察觉羞赧,东宫慌忙移开视线,手指飞快一动,叩开七旒冕九章绛纱袍,他今朝穿着冕服,外罩绛纱大袖袍,里间还穿着云锦圆领袍,腰间并玉佩组绶,一应俱全。
卓枝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在此时此地,以这幅姿态撞上东宫......她默默地将握在掌心的西域匕首收回刀鞘,俯身捞起冷池中的漂浮单衣,单衣轻薄浸过一水,略有些重量,她垂首穿上,一团shi冷贴合着皮肤,激的她浑身微颤。
一团绛纱从天而降,她抱起绛纱勉强遮挡胸前,绛纱对襟大袖袍薄如蝉翼,她便是好整以暇穿好也是无济于事,回廊间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该如何对整队禁卫用系统技能?
东宫看向门扇,长睫微压,眸中有暗光隐现......他欲提步上前,却见阿枝猛然缩进长榻角落,她惊疑不定的神色尚在眼前,东宫轻抚心口,方从沸腾的欣悦中脱身而出。东宫状若随意迈前几步,见遮住了她的身形,方才强做淡然道:“他们闯进来,你我照旧遮掩不住。”
卓枝迟疑的望向他,见他背对着自己,看不清楚神色,只是听声音却是仍旧很冷淡。她分明决心不再与他有所接触,可是此时非彼时。一时也顾不上僭越,卓枝试探着去接那件云锦圆领袍,指尖方才触碰到袖角。
下一瞬就被东宫握住手腕拽进身前,许是嫌她磨蹭,他抬手抖开云锦长袍,兜头盖面将她整个人裹进袍中,耳畔霎时响起叮咚一片玉石撞击清越之音。卓枝心想浑身被卷起来,袖子不是袖子,领口不是领口的,等会如何面见禁卫?
“砰”的一声重响,锁扣登时被撞开,一阵吱吱呀呀木门摩擦着玉砖即将缓缓敞开。
就在那重响声起时,东宫已然将她打横抱起,紧紧按在怀中,单手拨转她发间玉簪,随着门扇开合,夜风随之闯入温泉峪,风灌宽袖,她满头青丝瞬间散开如长缎洒落。卓枝一惊,忙伸出手去阻,却被东宫当中截住,眼含责备望她一眼,握紧她冰凉的小臂复又塞进袍中。不仅如此,许是为了防她挣扎露馅,还用彤带拦腰一束。
云锦袍极长,将她周身紧紧覆盖,从头到脚不露分毫,除却那头乌发仍飘散在风中。
温泉峪分设着三五只鎏金铜心灯树,盏盏红烛摇曳,四周明亮异常。禁卫甫踏进来,为首的禁卫见到东宫着中衣,怀里还抱着女子......顿时懊悔不已,他怎么就不知晓先敲门再撞?原是抢来的好差事,可是撞破这种隐秘情/事,升官发财就不敢想了,以后还有命在吗?
禁卫头子不敢多看,忙躬身问安:“太子殿下金安,微臣奉命搜查刺客,不知刺客可曾......”他心中对这女子的身份生出怀疑,这里分明是卓小侯爷暂居的别馆,怎么会有女子现身此处?何况东宫任由她披着龙纹衮冕,绝非寻常身份。
他试探抬首,目光方才越过如缎乌发,刹那就觉有目光状若千斤直压下来,他心生悚然,赶忙低下头,双眼死死盯着地面,勉力说完最后几个字:“冲撞殿下。”
东宫迈步走出温泉峪,他的声音似带着重压:“尔等仔细搜查,不可放过。”
兵戟碰撞杂声渐远,云锦长袍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她睁开眼只能瞧见朦胧朱色。像是时间倏然倒流,那些生死身份尚未知悉,她不知身在何方,只躺在他怀中,便觉安稳。卓枝静默片刻,她低声说:“放下我。”
东宫不语平稳向前走着,似是未曾听闻。
山中特有清新气息愈发浓厚,人声早已渐不可闻。
再好的梦也该醒了,她手臂被束紧,只能扭身挣扎着下跳,她动起来,彤带悬着的数枚环佩珑璁相撞,击金敲玉之声不绝于耳。许是移动了身位,不知怎的环佩也凭空现在身下,腰tun软rou膈得生疼。卓枝蹙眉,方才剑光闪烁,也许是:“放下我,殿下佩剑膈到了......”她话未说完,便觉东宫猛地收手,抱得更紧,她的脸孔深深埋进礼袍前襟,几乎喘不上气。
东宫周身僵硬,面上生出淡淡的红晕,他停了片刻,心中半是羞窘半是无奈,这种事也不能全赖他啊。檀卿在怀,纵是圣人也得生出几分妄念,只能抬臂将她抱得更高些。他难掩尴尬,嗓间像是锈了的弦,艰涩道:“噤声。”
听他语气颇有些不耐,一时卓枝也默然不语。经过这些天,这些事,他们已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方才他帮她遮掩,也许只是微末的怜悯罢。
他们一路行着,也不知去向何方。卓枝颓然的想着今朝的事,也不知东宫怎么会深夜现身别馆里?难道亦是追查刺客?他们如今已不能问这些事了,她转念又想到王嫣然,她是明面带来的婢女,上了名册,倒也安全无虞。
不多时光亮愈显,忽的金玉之声顿停。
“主子金安,午夜肃王遇袭,只是......”
那人的声音突兀的哽住了,卓枝听出说话人应该是李焕,她心里有些着急,一时摸不准东宫将她带到何处,也不知东宫要如何处置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