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脏,还流鼻涕呢,真埋汰……”
“走了走了,今日大喜,别找晦气。”
众仆低声埋怨着,一窝蜂进了院门,“咣当”一声合上。
符旺紧赶两步上前,却还是被关在了外面。他的脸色冷了下来,缓缓摸了摸紧闭的门缝,裹紧半shi的袄子靠在了门边。
他早就习惯了被拒之门外。
小时候被母亲拉着去正院拜年,里面的下人们明明知道他们在外叩门,却故意嬉笑着借口烟花声太大,听不见叩门声。主贱被仆欺,母亲拉着他一边好言哀求着,一边不知疲倦地叩着那扇门。
其实只要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力量,无论走到哪里,门都是会被关上的。
所有的哀求声,都会被置若罔闻。
他小时候是这样,长到这么大了,却依旧如此。
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符旺锤了锤冻僵的腿再次起身,一下下敲起了紧闭的大门。
“谁啊……你这人怎么还没走,怎么回事儿啊!”
符旺躬身弯腰,低声道:“这位大哥,我那兄弟的老婆也是难产,她身子又弱,恳请几位行行好也算是积福了……”
他的声音恭顺谦卑,穿过岁月的时光,和自己年幼的声线合在了一起。
爹、爹爹,符旺恭贺您新春佳喜。
谁啊。
老爷,您忘了?这是西小院儿贺氏生的嘛。
谁让他们来新春宴的?赶紧送走!丢人现眼。
“谁让你呆在这儿的!”仆从喊道,“来人,赶紧把他赶走,丢人劲儿的。”
几个壮仆大步出来,一把扯起符旺。他的两个手都被置住,被冻的麻木的鼻子流着鼻涕,一直流到了嘴里。
“那边干什呢?”
“哎呀大人,您怎么出来了?没事,一个小猕孙闹事了,小的们这就把他打出去。”
张宏挥了挥手,缓步走上前来笑道:“这是我手下的小符嘛,你们太无礼了。”
众仆一听,慌忙松了手。符旺踉跄了下咳嗽几声,僵硬地擦了擦脸。张宏走上前来也不嫌弃,拍了拍他脏shi的肩膀道:“哎呀,大冷天的,赶紧回去吧。产婆的确是早就订下的,做人不能没有章程,跟不能僭越啊。”
符旺又咳嗽了两下,哑声道:“大人——”
“小符啊,你管的闲事太多了。”张宏笑眯眯地道,“你兄弟的老婆生产,又不是你老婆生产,你这么费心做什么?就像是——”
他侧头,贴近了符旺的耳朵:“——就像是你对本官的账目,用的都是不该用的心思啊。”
符旺静静地站着,没有吭声。北风长啸,冰凉的雪片吹进了他的眼睛里,但他没有眨眼。
张宏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笑道:“回去吧,别白费心思了。”
符旺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扯了扯冻僵的嘴角。
“那小的告辞了。”他恭谨道,“今日实在是太冒犯了。”
张宏大笑着挥了挥手。
言罢,符旺转身,在风雪中一步步离开了。
……
符旺激灵了下,似从回忆里抽离了出来。他手中第一泡的茶水,已有些温了。
郦长行仔细打量着他:“城中必有一个内jian。什么人既能掌握张宏的把柄,又能让张老黑失态,我猜来猜去也只能是你了。但你做的很干净,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说着,他再次将煮沸的茶水注入了壶中。
“似乎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参将张宏的。”郦长行若有所思道,“信鸟的事情若不是张老黑先露出马脚,也可以推到张宏身上。商队的人后来还交代,有人帮他们提前打点了守城门的士兵,方便他们那晚快点出城。我让人去查了,连打点士兵的号令上都是张宏的印信。”
他看着符旺:“卓哥回来后你让他把你调回军械所,根本不是为了继续在军中供职吧?而是为了栽赃张宏?”
符旺扯了扯嘴角:“也不止。我只是想看看卓钺究竟有几分相信我。”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几分自嘲:“卓钺这个人,从来都不让我失望。”
郦长行浅笑着没说话,又为符旺斟上了第二泡茶。
“所以你是一个中间人。将张宏的把柄告诉了草原人,指引草原人去要挟张宏,偷窃火铳。与此同时你在城内布下蛛丝马迹,从信鸟到打点城门守兵的号令,将这盆脏水原封不动地泼给了张宏。”
郦长行不禁笑意愈深:“张宏将你调离军械所后,栽赃你贪污军饷。而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好手段呐。”
符旺低头吹茶:“三王子谬赞了。”
郦长行看着他:“你帮着牵了这个线,草原人应该很感激吧?他们是用什么感谢你的?”
符旺不咸不淡道:“这些草原人别的没有,贵重的毛皮料子和药材倒是不少。卖了倒是一批不菲财富。”
草原人究竟能不能顺利得到这批火铳,其实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