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尸身上一条血线子从脖子鼓动到面首,舟不度两指掐住血线子,试了几次掐不住。几秒后尸首脸上爬满了五颜六色的血线子,像蛆一样在薄薄的一层皮rou下面耸动。
“下面的场景会有点恶心,你先出去吧。”舟不度笑着对师无邪说。
师无邪听从他的话往外走,走了不到十步,心里又发呕起来。舟不度一个劲催他,他便中指抵在鼻翼下快步走,就快走出门了不知怎么的,他想回头看看舟不度会遭遇什么场面。
一回头愣住了——米粒大小的五颜六色血线子从尸体的耳洞、鼻孔、双眼、嘴巴,除此之外凡是有孔的头发、伤口都是它们钻出的通道。慢而密集,从尸身爬出来,又从舟不度开给它们的通道:流血的虎口爬进去。
那是成千上万条像蚯蚓、又像蛆的东西集体搬家,舟不度面容止不住痉挛。当发现师无邪傻瓜似的看他时,他非常惊愕。竭力控制眉眼,让自己的五官看起来不那么痛苦。甚至扯出了自认为好看、在师无邪眼中扭曲的表情。
是不受控制的身体本能让师无邪冲上去。抱住他。双膝跪坐的搂抱。
师无邪顾不得反胃,手势打得眼花缭乱:“不是说没事吗?怎么样、感觉怎么、、”
舟不度有气无力说:“把眼睛闭上,别看我,太、太难看。有点、累,我睡一会儿。”
他的脸色渐渐青白、死灰,血线子放肆地在他肌肤皮层上窜来窜去,钻过的地方肌肤很快冰凉入骨。他的一口热气呼出来比十二月的冻雨还刺骨。
仍然有源源不断的血线子要钻进舟不度的肌肤,师无邪用脚踩、用手碾、抓过旁边一具尸首的裹尸布罩住,抱住舟不度往外跑。
舟不度说话的力气都尽失了,师无邪只能读他的唇语:“把我放回去,你疯了吗?我出去这些东西也会跟着来,你要吓死多少人?我一个就够了,它们现在只会冲我来。”
话未完,人晕厥过去。
舟不度身上体温低一分,男尸脸上的气色就好转一分,简直是以命绪命,一命抵一命。
第7章 极乐
师无邪抱着他的身体,整个身体无端冷的发抖。
无穷无尽的血线子从他垂落的衣摆蠕动上来,借着桥梁又爬进舟不度的身体。师无邪拂掉一层不死大军又前仆后继,比舟不度轻描淡写口中的“恶心”令人作呕百倍、千倍。
师无邪慌了,放倒舟不度在他怀里,舟不度的脸跟着后仰,面孔朝天好像死不瞑目。师无邪凑近他微张的黑紫色双唇等他说话,尸体已经凉透了。
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这人就是这么恶毒讨厌,一心一意想死,死前还要下个套,等着他钻呢。
师无邪伸手合他的双眼,未触碰到柔软的睫毛舟不度的眼睛自动合上了。他无怨无悔的笑容告诉师无邪:你看,我是为你死的呀。这种死法,我甘心。
师无邪疯了一样撕烂自己的衣服下摆,做成布条堵舟不度手掌的无底洞。撕不动就咬,黑衣撕成破烂,挂在身上成了披麻戴孝,师无邪厌恶地脱下一身丧服。舟不度已经被他裹成粽子。
舟不度口中的帮个小忙,竟是帮忙收尸。他呆呆坐在一旁,外面的空间被他隔开,听不到门打开的腐朽声、人群冲进来的躁动,女人的啼哭声。
他失聪了,呆坐半个时辰。
“我不认识他呀。和我家男人没关系哦。没人拿刀子逼他救人,他自愿的。你们又没看见他怎么死的,死了和我家有何干系?
豁出命救不相干的人,谁那么傻呀。你看瘦的皮包骨头,肯定是撑不住饿死的。小滑头小把戏我见多了,就想装神弄鬼讨一口饭吃。”
师无邪不知怎的就泪流满面了。
“诈尸了!”探男人鼻息的人惊呼。
男人复活了。又是一阵sao乱。
终于师无邪站起身,对吵得面红耳赤的人群打手势:舟不度交由他安葬,死者为大,请大家口下留德。
******
师无邪将舟不度的尸身安放在他家唯一的床板上。他打水为他擦拭手脚、剔尽指甲盖里的污泥,一切死者所必须的都已安排妥当后,师无邪默默呆坐起来。
他在想白天的失态。如此令人惊异的失态,就像灵魂在推动他的□□,□□再支配他的行为。舟不度的出现将他推离出既定的轨道,如今这个孟浪男人把自己当一捧烟花,放完了就完了,让他怎么办?收拾残局么。
残局一发不可收拾。
******
血线子在进入舟不度一天后渐渐平复、平息下来,如果触摸舟不度的肌肤能够感受到活物耸动的起伏,但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只是累了,睡一觉。舟不度的面容是平和安详的,乌紫的唇也恢复正常的红润。
或许是光影的原因,舟不度的眉棱骨凸出一些,眉毛锋利飞扬,抹掉了因为过瘦的Yin柔气。就像东躲西藏还是被人发现真容,无可奈何对人摊牌:看呀,我只是尝尽苦头的玩世不恭。
师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