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事出紧急,马车昼夜不停着前进,期间好不容易停下一阵,黑蛋赶忙从荷包里伸出圆滚滚的脑袋吐了吐气。
正值深夜时分,白雪鹤就裹着毯子将就睡在车里,全然没发现马车已经停下,黑蛋悄悄从荷包里跑出来,对着他熟睡的眉眼眨眨眼睛。
白雪鹤似乎很累,瘦弱身体牢牢裹在毛毯中,只露出张单薄的面孔。
不怼人的安静时候,他侧脸几近完美,鼻尖挺翘,下巴轮廓柔和,小傻蛇越看越呆,吐着舌头的嘴角甚至忍不住划出条弧线。
就在这时,一阵让黑蛋感觉十分不适的气压接近,他感觉不出究竟是什么妖怪,但确实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附近。
人与妖自古殊途,杀人反而会阻碍妖灵的修行,因而妖怪一般不会与人主动交集,即使是大妖怪,也应当是路过的吧。
“如果把白雪鹤叫醒,他肯定会赶我走的!”黑蛋虽有些担心来者不善,但决定不叫醒白雪鹤,一只蛇雄赳赳气昂昂钻出马车,如果这大妖怪要接近马车,自己就想办法将它赶走。
马蹄声碌碌靠近,有一团红色火焰在空中漂浮,黑蛋紧张的绷直身体,尾巴尖也跟着瑟瑟发抖,马蹄声骤然停驻,黑蛋闭着眼睛鼓足勇气,勉强发出了并不吓人的“嘶嘶”两声。
没人理他。
“燕王爷。”马车外走来一人,顺手牵住面前这“大妖怪”的坐骑,突然间没了其他动静。
黑蛋认出那是车夫的声音,车夫既然没事,想必这不知道是什么的厉害妖怪并不会伤人,他长出口气,才小心翼翼睁开眼睛。
站在面前的是位青年男子,他身着朴素的麻布长衫,长发高束成髻,只用一根木簪拢着,但那双眉眼却诚恳而温和,看上去温柔平和,绝不像是个妖怪。
大概是离开山谷太久了,见到的人也太多,黑蛋第一次觉得自己对气息的判断出了错误,他用尾巴尖揉揉眼睛,还是觉得面前这人不像是个妖怪。
燕王傅季珏勒住白马,将手中火把递给车夫,接着轻声道:“白大人是在车里?你们怎么不找个客栈歇息?”
“白大人让我们赶着去,您又说,不让他知道您要来。”车夫熄了火把,将灯笼擦亮放在傅季珏面前,“正好白大人睡着了,我就停下来等一等您。”
“他在车里睡着了?”傅季珏无奈笑笑,接着低头道:“嘘,别吵醒他。”
车夫点点头,暗处的黑蛋却莫名不寒而栗,虽然这个人应当是在和车夫讲话,可他却始终觉得,那双温柔的眉眼在看向自己。
黑蛋“嗖”的钻进车厢,重新把自己塞进白雪鹤的荷包里,白雪鹤还裹着毛毯沉沉睡着,黑蛋紧紧挨着他温热的身体,才开始觉得安心。
马车继续前行,直到天光乍破时,一行人终于到了兴山县城中,白雪鹤缓缓从毛毯中醒来,南方到底天热,他的面颊上泛上一层粉红,再加上刚刚睡醒时的惺忪睡眼,让人感觉像只兔子。
马车停下,白雪鹤整整衣领,拉开车帘皱眉问:“怎么不走了?”
“下来吃点东西吧。”傅季珏温和的声音响起,白雪鹤周身抖了一下,抱着毛毯飞快钻了出去。
傅季珏就站在熹微的晨光山色里,手里抱着碗热气腾腾的豆花。
白雪鹤愣了一下,手里毛毯也跟着落地。
清晨,兴山县城。
城里豆花摊子的老板很高兴,因为今日来了两个极好看的客人。
两人都穿的普通,却是一个赛一个的眉目Jing致,一个人较寻常男人稍稍瘦弱了一些,但生的一副少年面孔,肤白如刚出锅的豆花,还有一人身材高大,相貌温和。
燕王一来,锦衣卫不方便靠近,都穿着便装远远跟随,只车夫也很饿,于是坐下来也点了一碗。
“王爷怎么来了?”白雪鹤用白瓷调羹搅乱豆花后盲目向嘴里填,另一只手握着筷子,呆了一阵笑着自问自答,“也对,皇上吩咐王爷来查案,只是王爷干嘛瞒着臣。”
“你急着赶路,我怕耽误了白大人的事。”大概因为息痛膏的缘故,傅季珏的眉眼有些虚浮,他望着面前加糖的雪白豆花苦笑:“南方吃这个甜豆花,我吃不惯,看那车夫也吃不习惯。”
白雪鹤抬眸,望了眼坐在另一桌才收起视线的车夫,笑着加了一勺花生放进豆花里。
“臣想赶在兰大人来之前去,以免他出了什么错漏,让皇上不好下台。”白雪鹤将碗底也刮了个干净,“不知王爷怎么看?”
“自然听从皇兄的。”傅季珏回了这句话,神色间有些木木怔怔,仿佛已经是个行尸走rou的瘾君子。
但车夫回头时,傅季珏还是温和的笑了笑,他拾起筷子,如孩子般狡黠着戳了下白雪鹤的手腕。
……
如果说黑蛋之前因为兰梓清吃醋,那这一次,黑蛋是真的吃大醋了。
有对比才有伤害,原先白雪鹤虽总是见兰梓清,可每次不是不情不愿,就是明朝暗讽,但这次面对这个叫被叫做“燕王”的大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