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好孩子,也不是一个受了委屈只会憋在心里的乖宝宝,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也不是没有发过脾气,但是小孩子的这些举动在大人眼中就是叛逆,不懂事。
江德志的脾气Yin晴不定,其实徐美音也是一样。江遇记不得到底是哪一年,只记得他还在上初中,那年夏天太热了,每间屋里都开了空调。徐美音到他房间里说:“你一个人别开空调了,到我那屋打个地铺,夏天地不凉。”
其实不是地凉不凉的事,而是他不想跟江德志待在一起。
于是江遇并没有同意,徐美音就不太乐意,一直在他耳边叨叨什么“忘了关一开开一夜电费不要你交”,“去那屋睡怎么了一家人睡一间屋还能说说话”,“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多大了不能懂点事吗”,徐美音一唠叨起来没个半小时停不下,江遇被她说得头疼心烦,书往桌上一撂:“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烦不烦!”
徐美音瞪大了眼,江德志出现在门口,夫妻俩开始对着江遇轮番教育。
说教育还是好听的,其实就是责怪、埋怨,夹杂着几句谩骂。
江遇怒火攻心,朝他们大吼了几句踩着拖鞋摔门而出,什么都没拿,走出了百花街身后都没有人追过来。
无所谓,他也不想回去。
他在街上转悠了好久,看着广场上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还有小情侣牵着狗出来遛弯,还看见一家三口或者一家四口穿得休闲出来消食散步。他们好像都有人陪,都不是茫然不知去向,只有他自己此刻连去哪都不知道。
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好久,小腿上鼓起了几个蚊子叮出来的包,他伸手挠啊挠,最后泛着疼,低头一看好像被挠破了。
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眼前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早就散了,只有偶尔几个人匆匆走过,就连马路上的车都变少了。
江遇抬头看了看路边的灯光,灯光下能清楚看到因为车快速行驶过被扬起的细小灰尘,无人问津,静静飘远。
江遇不想再喂蚊子,又走了好久。已经半夜,有的路并没有开路灯,这么一条大道上前看后看只有他一个人,江遇在风中缩了缩脖子,说不怕是假。
前面出现一道光亮,江遇看见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在往他的方向照。
两个人在低头交谈着什么,江遇并没有听清,他看见那道光突然晃动,那个人朝他跑了过来。
江遇心里一惊,立马跑进了最近的单元,还没刚爬几个台阶他就愣住了,因为眼前有一道坚硬的,冰冷的防盗门。
他进不去。
他惶恐地回头看,身子紧紧挨着那道门,祈求那两个人不要追过来。
周围特别安静,没有脚步声,江遇走下去左右望了望,什么也没看见。他几乎是拔腿就跑,跑到另一个单元,敲响了侯意家的房门。
侯意爸妈出差,一个人正在屋里听音乐,几分钟之后才听见敲门声,开门的时候看见正在被蚊子咬得抓狂的江遇时惊呆了,问了缘由没有多说,只是让他在这里放心睡下。
第二天江遇醒得很早,吃了点侯意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nai面包,身上还是昨晚跑出来的那套衣服,塞了两个侯意给他的硬币回了家。
当江德志拿着细长的树枝往他身上抽的时候,江遇其实并不意外。他蜷缩着身子在角落里,接受住那一下又一下,非常用力的抽打。
他听见谢小安急切地在问徐美音怎么回事,徐美音声音听不出起伏,只是说他不懂事。
这道门从里面锁住的,没人打得开,谢小安旁边站着默不作声的訾落,一直盯着门没有离开。
江遇看见他胳膊上和腿上多了很多青紫的痕迹,很疼,真的特别疼,可他没有求饶。
他抬头瞪着一脸涨红的江德志,听见江德志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揍你!你才多大还会离家出走,你那么能耐呢?那你还回来干什么啊!让你给我跑!还说不得你了是吧——”
江遇一直瞪着江德志,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
.
这一晚的江遇梦到了江莱。
江莱长得特别清秀,总会扬起笑容跟别人讲话,很有礼貌。在其他人看来除了觉得江莱聪明,懂事,孝顺,还有一点就是他非常疼爱他的那个弟弟。
梦里的江遇才几岁,视线随着脚步歪歪扭扭,他还没学会说话,只是拽了拽江莱的裤腿,江莱低头把他抱在了怀里,伸手给他拿了一个棒棒糖。
画面一转,他在门口跟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小男孩玩,巷口那头传来几声非常洪亮凶狠地狗叫,随后有人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小江遇一手的土,睁着眼睛看着什么都不懂,直到那野狗朝他跑了过来。
快扑上他的那一刻有一道身影挡在他面前一脚踹飞了那条狗,但是野狗的野性凶猛十足,江莱还是被咬了一口。
徐美音知道后立马要带江莱去医院,小江遇没人带,江莱放心不下,不同意把他放在家里,于是徐美音把他送进了訾家跟訾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