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事不得不交由继母来处理,穆梁去医院挂了盐水之后,整个人都病怏怏的,站在前来奔丧的人群角落,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
在他体力支持不住就要跌倒的前一秒,被一个人的身体接住。在他用余光看到来人是沈也的时候,终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被扶到角落的凳子上,沈也坐在他的边上。他们紧贴着,好让虚弱的穆梁有一个依靠。
“不是说了,你不用过来的么。”因为发烧的缘故,穆梁的声音也是带着沙哑的。
沈也揽住了穆梁的肩膀,“我怎么能不过来?你和我发信息说穆叔叔过世了,我就急得要死,后来你又说你也发烧了,我连夜订了机票就飞回来。”说着,他怜爱地看着穆梁。
要说穆梁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虽然他表面上说着一切以学业为重,沈也不需要回来云云,可是如果他真的想瞒,沈也又怎么会知道他发烧了。
只不过是真的想见他,又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罢了。穆梁为自己的心机而内疚。
穆梁低着头抠手指头,这是他有事情藏在心里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标志动作。沈也怎么会看不懂,他抓住穆梁的手指,意思是“想说什么就说吧”。
“等一会儿……”穆梁还是踌躇着,他没有看着沈也的眼睛,“我是说,等到火化之后,要送到墓地……”说到这里,他还是停了下来。
他有足够的勇气,可是他没有更多的勇气。
沈也捏住穆梁的下巴,强迫让他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想说什么就说吧,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他的语气是那样的真诚。
穆梁看着沈也的眼睛,他第一次觉得,面前的这只小鹿竟然长大了,渐渐地变成了一只可以撑起半边天的雄鹿。
“墓地在山上,骨灰盒需要我扛上去,不能是别人,因为我是他的儿子……”或许是发烧的缘故,又或许是这个要求有些难以提出,就连他的语序也开始不畅,“可是,我没有力气,所以……”
沈也抓住穆梁的手,他的指腹在穆梁的手心里摩挲。他引导着穆梁说出下一句话,“所以——”
“所以……”穆梁反握住沈也的手,“所以你可不可以作为穆金国的儿子,帮我把骨灰抬上去?”
其实,沈也在穆梁还未开口的时候,就猜到他也许会说这句话。说句不合时宜的,沈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是有那么一些高兴的。若不是穆梁把他当做家人,他又怎么会说出这句话,提出这个要求。
见沈也不说话,穆梁其实是有些心虚的,他无法从对方的面部表情告诉自己他是什么态度。他看着沈也的眼睛,问:“可以吗?”声音里带着一些乞求。
沈也没有用语言回答他,他只是抱住了穆梁,沉默着,一直到奔丧的人们渐渐散去。这个时候,他才说:“可以,可以,可以。”
穆梁一直躲在沈也的怀里,知道他在这温暖的地方沉沉睡去。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睡得最安稳的第一次。
如果说,这么多天以来,穆梁都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在一个深夜,他陷入沉睡的时候,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吵醒,他的继母告诉了他这个噩耗。
一开始是不相信,他明明记得医生说穆金国还有半年时日,怎么会这么快?
可是现实不容许他去质疑,现实推着他前进,让他作为穆家的顶梁柱去Cao持后事。而内隐的情绪攻击自身,让穆梁的身体难受痛苦。
残酷的现实迟迟而来,在沈也回到他身边之后,他才真正有切身感受到,他的父亲去世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他在这世界上,没有亲人了。
他只有沈也了。
等到大脑完全清醒的时候,穆梁发现他正跪在穆金国的墓前。他已经被火化下葬了,在穆梁发烧后,这一切都是继母和沈也Cao持的。
他看着墓碑上那张照片,不禁感叹那照片选得真丑。很久很久以前,穆梁觉得穆金国笑起来很好看,到现在,他还是这么觉得的。这张照片上的他太严肃了,严肃到有些不近人情。
白色花和高度白酒堆砌在他的墓碑前,穆梁不喜欢这些浮夸的东西。他拆下手腕上的手表,是老款的劳力士,但是被保养得非常好。这是穆金国送给他的成年礼物,虽然迟了好几年。
穆梁把手表放在穆金国的墓前,一言不发地起身,留下继母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站在一旁的沈也,他披着大衣匆匆离开。
其实并不是离开罢了,他只是想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抽一支烟。
从年初开始,不过才过了半年,就发生很多很多事情。而这些事情,好像每一件都在颠覆他的人生观念。
因为沈也,他不再像一个缩头乌gui似的永远躲在自己的壳里,而是慢慢开始接触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因为沈也,他想要尝试拥有更多色彩点缀的世界;也是因为沈也,他开始慢慢喜欢自己了。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值得被爱的。
所以,当一双手从背后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