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无处不在。
外界给他们压力,毕竟性少数群体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的,就算有再强大的内心,再多次的质询也让人无法接受。
而内心也有压力,一开始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既然喜欢,既然有机会,就要去努力争取。可是在一起之后,才发现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自我认同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在青春期的时候。
可是无法说出口,因为他还爱着穆梁。他总不能说,虽然“我爱你”,可是我无法认同我自己。
列车如常安静运行着,微小的声音反而让人觉得安心。沈也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穆梁,从前总是觉得他不会照顾自己,所以舍不得离开,可是现实确实他可以且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只是取决于是否愿意。
一切,好像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这么想着,沈也皱了皱眉头,努力甩了甩脑袋,企图把这种“不应该”的想法甩出去,很可惜并没有成功。
他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毯子盖在穆梁的身上,眼睛舍不得离开他的男友。他真的很爱他,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又无法言说的烦恼。
沈也抿了抿嘴,转身离开,把安静的空间留给睡梦中的穆梁。
虽然深知自己没有资格插手穆金国的事情,可是仍然担心着,所以背着穆梁给他的后妈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依旧是焦躁的,她说穆金国因为心脏和各种基础病的原因,一天中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昏迷,清醒的时候就是沉默,昏迷的时候会念着穆梁的名字。
传达了自己的担心,也告知了他们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沈也就挂了电话。
看着外面一片漆黑的样子,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沈也突然觉得自己好孤独。
这是为什么,他问自己。
☆、第 77 章
穆梁一直相信,记忆这种东西,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就像他的记忆中,自从母亲去世后,就很少有父亲的出现,就好像穆金国缺席了他整个童年。
记忆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在缺失了有关父亲的记忆之后,对穆金国也说不上是爱还是恨,就像是心中有一根刺,说不上疼,但也总是觉得难受。
就像现在,就算看着穆金国陷入昏迷,还需要辅助吸氧,应该也瘦了很多的样子,穆梁心中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心电监护的声音实在恼人,穆梁翻了一个白眼。昨晚到达了之后,和沈也在特级病房的小房间里睡了一觉,虽说是高级私立医院,可是陪护床并没有想象当中的舒服,反而一觉醒来让人觉得腰背酸软。
看着昏迷的人,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
沈也和穆金国的现任妻子被医生叫去了,本来她的意思是沈也就不必去了,穆梁跟着来就好,可是某人实在是不想去,一想到要听到穆金国的身体状况,他的脑袋就嗡嗡响。
照理说,医院内部不管什么地方都不可以抽烟,可是烟瘾上来了,规则对于穆梁来说就是一张废纸。
总觉得,心里面像是被塞了一块石头,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可是具体是什么情感,又说不上来。
打火机响的那一声“咔嗒”,像是催眠的最后一声响指,好像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整个安全通道就只有穆梁一个人,他靠在墙上,看着外面的chao水。
他有些累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累。
这是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就好像明明晚上睡了一整夜也没有起夜,可是白天醒过来的时候并不是清醒舒爽的感觉,而是好像一晚上都在跑马拉松。
从前,大约也就两三年前,那个时候穆梁所在的公司正处在最关键的时期,压力非常大,大到他入睡的时候需要大剂量的安眠药,必须保持清醒的时候又需要高浓度的提神饮料。
非人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在结束的当天晚上,穆梁就病倒了。
严重到在特需病房躺了快一个月,非必要的工作都交给别人,必要的工作都让助理带到医院。
那三个月,就好像噩梦一般。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穆梁都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现在,他又有了那种感觉。
只是,和那个时候不同,现在的他自由得多——累了可以睡觉,醒了也不用工作。
只是,烦恼总是像恼人的蝇虫一样,环绕在他身边,赶也赶不走。
除了反应力依旧敏捷,听力也非常好,在沈也打开安全通道的门之前,穆梁准确掐灭了烟头,然后把烟蒂藏在窗沿缝里,然后把窗户打开到最大,妄图这些烟味能够飞快窜出去,就像他的烦恼一样。
只可惜,医院的窗户只能开半掌宽的缝,烟味并不能以穆梁期望的速度窜出去。
这就导致,沈也的表情在闻到烟味的那一秒,像是川剧变脸一样,嘴角就在很快之间垮了下去。
沈也的眉头一皱起,穆梁的心也就会跟着他一起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