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负代偏头看了他片刻,转回头也疲乏一叹,“你可闭嘴吧。”
“我说……”听话的那就不是施六丑了,他手指摸着耳尖的银圈儿,打量着李负代继续烦他,“人我看过了,死是死不了了,你还烦什么呢。”
即使院方还未宣布温烈丘脱离危险,李负代也知道,他死不了了。刚刚他看到,他头顶的那条命线,已经系上了。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松了口气。
“死不了,但会疼。”李负代慢慢地说。
施六丑愣了一下,转而失笑,“这么心疼啊,后悔没跟我走了吧。”
李负代轻笑一声,脸上却浮不出笑意。
“这事儿,就先别跟习牧说了。”施六丑想了想,又说。
自从撞了习牧,施六丑一直觉得这世界可太小了,他们家和温家是世交不说,儿时曾跟他一起玩儿过的温烈丘是习牧的朋友,还是李负代的同桌,转来转去,怎么着都是这一圈儿的人。只是他长大后就没见过温烈丘,最初在家里碰上李负代也没见着他,便一直没认出来。
他和习牧不是会说这些话的关系,李负代也懒得说。
“要我,”两人间沉默一阵,施六丑突然歪嘴笑起来,他眸中的光亮的异常,盯着前方说完又瞥了李负代一眼,“就照脑袋削。”
虽没在现场,昨晚都发生了什么,施六丑却知道得清楚。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像是嘲讽又像称赞。另一方面,是毫不客气地点明,李负代露馅儿了。
李负代沉默了几秒,开口不咸不淡,“手生,削歪了。”
施六丑哦了一声,“这样也好,八条胳膊,总比八个脑袋好处理。”
李负代慢慢垂下目光,肩膀也一点点垮了。从事发到现在,他还没有受到一丝影响,可想而知是温nainai在帮他收拾善后。
“还想说什么,都说了吧。”在这个世界,李负代隐忍着藏了七年,他自己都要把自己归属为普通人了,这次,却暴露得彻底。
“之前又不是没问你,现在倒想跟我坦诚相待啦?”施六丑一手撑着下巴,他嘴上轻松,幽深的眸却审视着李负代,片刻后才又开口,干脆利落,“我不想多费口舌,是的话你就点个头。”
李负代点了头。
像是接受了什么极复杂的讯息,施六丑吸了口气转开目光,神情一时一变,总归都不算好。末了,他拢了把头发,显得严肃,“出了这个门,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负代勾勾嘴角,“不好奇?”
“好奇。”施六丑耸耸肩,转而又说,“但我的好奇对你来说意味什么,你不知道吗。”
所有好奇,都包含未可知的危险。
“行。”李负代说。
接下来两人毫无话题地干坐着,没话说,天渐渐暗下来,没了光,早春的温度还是带些攻击性。
天色完全黑下来后施六丑先下了台阶,刚想说点儿什么,面对李负代瞧见他的表情,抿了半天嘴还是没憋住,“你到底烦什么呢。”
他这么问,李负代现在烦的就只有施六丑,“你就没有烦的时候?”
“很少有啊。”施六丑摊手,想起习牧又冒出笑,“最近倒是有,但问题不大。”
实话实说,李负代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
第164章 诸多比惊喜更深重的情绪。
之后,因为诸多突发病症,温烈丘又进了几次抢救,一一扛过,大半个月下来,院方才终于宣布解除病危。只是这期间他人一直没有意识,偶尔会转醒片刻,认不出人也说不了话,动动眼珠就没了力气,然后就再次昏睡。
温烈丘情况稳定后转出了重症监护,温nainai也回了家,还是两天来一趟,来回跑得也辛苦。也是因为这次车祸,温妈妈追悔莫及,为这些年忽略了温烈丘,为自己的不称职内疚,期间一步不离地守着,一心扑在温烈丘身上。
和施六丑分开后,李负代没再回病房,他觉得自己没理由长呆在温烈丘身边,于是选择继续混沌。但他还是会去医院看温烈丘,只默默看上几眼就走,不多留也不被别人看到。
一个转眼的功夫就弄丢了人,林雾找人几乎找到发疯,吃不下睡不好地找了几天后,又在海边儿看见了李负代。他问他这几天去哪儿干什么了,却连个敷衍的回答都没有。他说不出李负代哪儿不一样的,只觉出他和自己更远了。
然后林雾才终于明白,他的靠近,永远都只是强迫。
林雾不敢再强迫李负代吃他的饭住他的车,却还是放不下,他紧张李负代的一举一动,起初看他老往医院跑以为是生了什么病,得知他是去看人后就变着法子问是谁,问不出来就自己去盯人,盯完回来,就再没问过。然后陪他在海边儿发呆,陪他睡长椅,只为哪天能侥幸,暖过来一些他的心。
一切和平常没两样,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就是这样,让李负代在一个瞬间突然明白了自己在烦什么。自从迷失,他想要的只有回家,即使那份信念在后来渐渐消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