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一眼她身后那两个婢女,都是自小在她身边伺候的,心中越发不解,故意支开宫人,冒险到这林间来“偶遇”,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见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本该是意外之喜,但许是叫狐疑和担忧冲淡了,他眼中并没有多少欣喜。
“见过阿嫂。”他行了个家人礼。
这声“阿嫂”,仿佛一根针,在阮月微的心上刺了一下,她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勉强微笑道:“三弟这向可好?”
桓煊想起他这向所做的事,莫名有些难以启齿。
阮月微三年前便亲口粉碎了他的那点妄想,如今她也已经嫁作人妇,他并不亏欠她什么,收了那猎户女,只是他自己的事,与阮月微没有半点干系。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烦躁,沉默片刻方道:“多谢阿嫂垂问,我很好。”
阮月微苦涩地一笑:“那我便放心了。”
时过境迁再来说这种话,未免有些莫名其妙。
桓煊淡淡道:“阿嫂可好?在东宫住得惯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玄狐裘上。
这玄狐裘极其稀有,皇帝当初只得了四件,自己留了一件,一件给了妻子,剩下两件给了长子和次子。
直到他平定安西叛乱,父亲才将自己那件赐给了他。
阮月微身上这件,便是太子那件改小的,桓熔对她的爱意可见一斑。
“太子殿下待我极好。”阮月微轻声道。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帘,睫毛微颤,琉璃灯随风摇曳,她脸上的光影也像水一样轻轻流动,几乎让人以为她在流泪。
她的神情也的确是有点泫然欲泣的意味。
桓煊往小径尽头看了一眼,隐隐绰绰可以看见宫人和内侍来来往往。
阮月微如今是太子妃,就算他不在乎名声,却不能让她被人说闲话,这么多年,维护她已成了他不自觉的习惯。
“阿嫂保重,我先失陪了。”他作了个揖,便从她身边径直走过,大步向林子外走去。
阮月微转过身,失神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作为夫君,太子的确待她很好,她自小便在为太子妃之位努力,如今也是求仁得仁,可这些当真就是她想要的么?
在她进宫时,太子身边已有好几个侍妾,各个姿容绝丽,太子纳妃时还同时纳了两个良娣。
哪有人愿意一成婚,就与这么多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然而她的夫君是太子,她连委屈都说不出口。
每当夜深人静,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三年前灞桥边桓煊的话:“若得阿棠为妻,我此生便只守着你一人,绝不看旁的女子一眼。”
她知道,他不是拿话哄她,他是能做到的。
直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
桓煊回到席间,太子凝注他一会儿,露出亲切的笑容:“上哪里逛了?怎的去了这么久?”
“就在后园走了走。”桓煊道。
太子便未再说什么,只是令内侍替他斟酒。
夜阑,桓煊起身告辞,醉醺醺的豫章王将胳膊搭在他肩上,嚷着要同他秉烛夜游。
桓煊面无表情地把肩上的胳膊掸开,向太子一礼,便即出了宴堂。
高迈请示道:“殿下回府还是……”
不等他说完,桓煊便不耐烦道:“去常安坊。”
席散,宾客们陆续离去,太子吩咐内侍将几个酩酊大醉的客人安置妥当,便去了太子妃的寝殿——自从娶她过门,十日里总有七八日,他是宿在她这里。
女眷们散席早,太子生怕妻子已经就寝,没让宫人通传,径直走进殿中。
寝殿里点了架九枝灯树,阮月微已经沐浴毕,穿一身玉白寝衣,披了件天青色织锦半臂,莲瓣般的小脸被酒意染上了酡红。
她正坐在绣架前,似是在刺绣,可只是拈着针出神,半晌也没有刺一针。
“在想什么?”太子笑道。
阮月微这才察觉有人,眼中闪过一抹惊惶,随即恢复了平日温柔娴雅的模样,放下针线,起身迎上去行礼。
太子扶住她:“早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
阮月微低眉道了声“好”,便去替他解大氅的系带。
不等她解开,太子忽然捉住她的手。
阮月微一惊,不自觉地抽出手去。
太子一怔,随即便仿佛什么也没察觉,抬手抚了抚她绯红的脸颊:“在筵席上喝酒了?是不是阿姊迫你喝的?她就这性子,你别放在心上。”
阮月微绷紧的心弦一松:“妾省得的,阿姊只是心直口快,最是容易相处的。”
“那就好。”太子微微颔首。
两人宽衣解带,熄灯就寝。
一番云雨后,太子静待枕边人呼吸变沉,起身披衣走到殿外,叫来内侍问道:“今日宴席上,太子妃可曾离开过?”
内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