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乙想起之前在齐州,他在她面前露的那一手,至今回忆,还后怕连连。
“他用的是什么掌法?”
“是他自创的掌法,他起名为‘观庵掌’。”
“观庵掌?”姜小乙皱眉道,“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是何含义呢?”
肖宗镜斜眼看她:“本朝如此崇佛,你竟一点佛学典故也不懂。”
姜小乙:“我师父是道士,我怎么可能去学佛!”
肖宗镜耐心解释道:“此‘庵’指的是‘庵摩罗果’,这是天竺国的一种果子。这名字取自一个佛教故事,说是一名尊者得了道,观整个世间,就像看放在自己掌心的庵摩罗果一样。戴王山以此命名他的武功,大概是想说世上所有的对手,在他眼中,不过都是手里的一颗小果子,皆在他掌握之内。”
姜小乙咋舌:“这也太狂了!”
肖宗镜:“单论武学造诣,戴王山确是不世之才。”
姜小乙:“那他比得了大人吗?”
肖宗镜听了这问话,抿嘴一笑。
“这还真不好说。”
姜小乙静了片刻,笑嘻嘻道:“不过大人呀,我发现一提到武学你好像就有说不完的话,之前在吕坊也是这样,你还抽空指点了吕圆武功。既然大人如此痴迷武学,又乐于施教,我看您将来若是养老,找个镇子开间武馆该是不错。”
阳光落在山间的小石路上,青草被微风吹得轻轻摇摆。周围太静了,只有马蹄踩踏石子的声音,听得久了,几乎催人入眠。肖宗镜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脚步,一下一下,踩在暖阳之中。
“开武馆……”他自己想了一会,低声道:“听着不错,若有这个命的话。”
“当然有了。”
肖宗镜侧起头,看见姜小乙的面孔被阳光照得发亮,几乎蒙上一层光辉。她有所察觉,也转头看他,目光理所当然。
“大人?”
倒是肖宗镜先避开眼,重新低下头,留下一声浅笑。
离了险径,他们重新上马,向北而行,过了半日始见人烟。虹舟山下分布着三四个小村落,正值饭点,炊烟袅袅。姜小乙找了个村民询问天门入口,得知从这里上天门就只有一条路,顺着往上去就是了。
这一条道上有许多人,多得超出了姜小乙的想象,她随便打听了一个,这些竟然都是各地赶来上山拜师学艺的。
不过说是学艺,姜小乙却能看出来,这其中大有端倪。
她和肖宗镜挤在人堆里,小声说:“这些多像是乞讨之人。”
肖宗镜点点头。
天门在半山腰设了个关卡,有七八个弟子堵在那,一个个筛选。旁边还放着几口大锅,里面都是蒸好的馒头。大概天门也知道来这里的人里多数都不是正经向学的,碰到这类人,问个名字籍贯,给个馒头就了事了。只有少数真心实意来拜山的,他们会做一番记录,然后将人带到后面。
他们挑中的大都是孩童,年纪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看起来干干瘦瘦,穷困潦倒,他们围在一起吃东西。
做记录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天门弟子统一的灰白袍子,袖子撸起,嘴叼着一根青草,一脚踩在石头上,在那奋笔疾书。
轮到姜小乙和肖宗镜,年轻人刚看一眼便摆手。
“去去去,领馒头去吧。”
姜小乙未动。
年轻人不耐道:“自己挑俩大的,别耽误大伙时间。”
姜小乙笑道:“兄弟如何称呼?”
年轻人:“我叫吴淞,干嘛?”
姜小乙道:“原来是吴兄弟,你误会了,我们不要馒头,我们是真心想来拜师的。”
吴淞抬起头来:“拜师?你们这都多大岁数了,现在才想着拜师,晚了点吧?”
他尤其瞪了一眼肖宗镜,姜小乙险些没乐出来。
肖宗镜倒是好脾气,对吴淞道:“所谓有志不在年高,在下虽年纪大了点,却也是诚心向学的。实不相瞒,在下也曾学了几年武,却一直难窥门路,听闻天门武学超群出众,姚掌门的拳法更是独步天下,所以专程从天京赶来学艺的。”
“天京?你们从那么远来的?”吴淞听他这样讲,放下了笔,起身围着肖宗镜转了两圈。“嗯……确实像是练过家子的,你以前都学什么了?”
肖宗镜道:“一点拳脚功夫,不值一提。”
吴淞捏捏肖宗镜的肩膀,又捏捏他的胳膊,然后拍拍他的后背腰身,像买猪rou般挑肥拣瘦,最后咂咂嘴,道:“这身板好像还行,是个习武之人。不过我们很少要这么大年纪的,能不能收你我也不知道。这样吧,你们千里迢迢赶来也不容易,先在这边等着,晚点我带你们去问问。”
姜小乙和肖宗镜就这样坐到一群小孩子中间,吴淞又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来了人替换,他领着这一大帮人往虹舟山上去。
走过了几个山道,周围彻底安静,只剩下风林鸟鸣之音。
头顶一只山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