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是阿特拉克·纳克亚的声音。那可劲压低声音却又因为嗓门问题怎么压都压不住的熟悉感简直扑面而来。
莎布响应地敲了敲壳:“我在这!在这!”
阿特拉克充耳未闻地又叫到:“你在哪啊?听得见我叫你吗?”
莎布恨不得揪住她的耳朵大喊:“我在这!”
“夫人好像不在里面,是不是你又把哪里给弄错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莎布感觉到外壳的表面似乎被人用细细的节肢敲了几下。
奈亚拉托提普懒洋洋地说:“他绝对在里面,只不过你听不见而已。”话毕,他似乎在跟伊万说话,“老妈,听到的话麻烦你自己努力出来吧。”
阿特拉克尖着嗓子不满:“你那是什么态度?要不是为了夫人,我才不会答应和你们同流合污对抗古神。”
“哟,给脸还蹬鼻子上眼起来了?就你那条蜘蛛腿能做什么?吐点蛛丝给诺登斯编寿衣吗?”奈亚拉托提普挑衅。
“呵呵,跑腿的,谁又比谁高贵?”阿特拉克不甘示弱。
蛋壳里面,莎布并不轻松。此时温度逐渐攀升,他觉得自己就好像自己在烧开水的水壶里面,下面还有一个煤气炉子在不停地加热。
他不停地用力试图挣破牢笼,但蛋壳太坚固了,他怎么努力使劲也纹丝不动。
眼前一片黑暗,身体以蜷缩的形态窝在狭小的空间,外面两个不嫌事大的家伙还在煽风点火,莎布心里只想骂脏话。
这边莎布在里面使出吃nai得劲满头大汗,那边阿特拉克在外面无聊地问:“诺登斯大概什么时候来啊?我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奈亚拉托提普说:“大概还有几个钟头吧。那老头上了年纪,估计起床都要一会。听别人说,上个星期有人见到他还是在奥托星系。”
“离这里很远诶,”阿特拉克欢快道,“这是不是代表你又可以多活几个小时了?”
“危险的人应该是你吧,傻妞,赫格拉之刃造成的伤口还没好吗?听说你还是被我妈的人类形态干趴下的?”
“我那是不忍心下狠手。”阿特拉克荡漾地说。
温度持续上升,内壳滚烫得吓人,莎布觉得自己再不出来,就要变成史上第一个被烤熟的外神了。
他使出全身的劲,不停地挤啊钻啊撞啊,终于,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一个细小的裂缝出现在了他面前。
天籁之音啊,他泪流满面。
阿特拉克在外面惊喜地喊:“天啊,夫人,你就快要成功啦!”
奈亚拉托提普瞥了一眼:“还早得很呢。”
尽管被如此打击,莎布还是信心十足。
一丝光线插过裂缝,射到他的身躯上,他满心期待地向下一看,章鱼一样的触手蠕动盘踞在椭圆形的空间里。
还是浅绿色的。
下面rou白的吸盘一张一合。
莎布泪流满面:好吧,他不应该嫌弃那个畸胎的。那不是它的错,是他的错啊。
好说歹说,莎布终于成功在蛋壳顶端扒弄出来了一个小洞,代价是几条触手鲜血淋漓。阿特拉克趴在缝边对他眨了眨眼:“虽然我在梦中对于今天的场景设想了无数遍,但是夫人,我现在依旧想哭呜呜呜...”
一只人头蜘蛛身的巨大怪物在他面前泪流满面。几万只眼睛里面都裹挟着亮莹莹的水花。
这本来该是一件看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的事,但莎布却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流上一丝暖意。
这个心情一直持续到阿特拉克哭得伸出舌头,而舌头上还是密密麻麻黑乎乎,而且还发毛的眼睛珠子为止。
奈亚拉托提普把她扒拉到一边,独眼巨人的那只眼睛对准裂缝。
他轻描淡写地说:“怎么样?听说苏醒的时候里面会很热。”
“既然知道了还问什么,”莎布还在继续努力地与坚固的内壳做斗争,“以及我果然依旧无法适应你顶着那副粗犷的外表,用如此温柔细腻的帅哥嗓音讲话。”
“好伤心。”奈亚拉托提普没什么感情地回答。
莎布停下动作,粗粗喘了下气:“阿撒托斯呢?”
“我也不知道他晃荡到哪去了。”巨人的手指伸了进来,好奇地摸了摸裂缝边缘。
莎布犹豫片刻,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们...现在在哪?”
“半人马星系,距离β-225星球1.5亿公里。老妈,难道你还没意识到你在太阳里面吗?”
虽然说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认识到现在的状况的时候,莎布内心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探索者号上时,他们曾短短地略过双日,但其庞大、壮丽的身躯还是让安德烈兴奋地哇哇大叫。现在,他就在恒星里,还扒了个洞出来,而外面歪着头看着他的熊孩子,体型估计和恒星一样庞大。
啧啧,魔幻。莎布边努力工作,边不由地感叹。
人类好小,真是太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