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大部队来得及时,战事将将过半,许慎就被送去较为安全的绿皮卡车内接受治疗,但由于早晨出发时匆忙,治疗所需的一应药物并未带齐,军医只能是先为他镇痛,再吊上药水跟随车队回到沪城的医院里进行系统的治疗。
许慎上车前已经是昏迷不醒,林思渡手下就这一员大将,见到他如今的惨样,不由得心里窝火,想要大发雷霆,却因与周世襄平级,明白自己除了对他横眉冷对以外,实在没有资格去教训他,就只是板着脸,避开他的视线,随着副官一道对土匪反攻。
周世襄一面对许慎愧疚,一面怕林思渡记仇,回去在督理面前参他一本,所以一心要为打赢此战出一份力,不离不弃的跟在他身后,如鬼魅一般,一言不发。
林思渡一身典型的军阀打扮,加以利落的短发,和罗汉似的身材,衬得他人很是悍勇。他极有气势地行走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周身被初升的太阳镀上一层金光,宛如战神再世,使得人心大定。
战事胶着,极目所望之处尽是一片焦土,林思渡的眼神扫过周围,士兵浪涛一般前仆后继冲刺,在接连不断的枪炮声里,又都接二连三地倒下,他为此感到心痛,于是回头向周世襄飞去一记眼刀:“小林呢?”战事开始,始作俑者却置身事外,这让他异常愤怒,凭什么许慎无缘无故地重伤,林鹤鸣那小子却丝毫未损。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事他做不来,所以决计不能甘心。
周世襄提步上前,先长叹一气,再是用手捏住帽檐,将神情都隐进Yin影里:“我把他锁在山上了。”
林思渡私心认为周世襄此人被爱情冲昏头脑,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一时暴起,怒道:“你他妈是什么意思?不把老子的人当人看!”
“你何尝把小林当人看?”周世襄淡淡然抬头,钉住他的眼睛。
林思渡被戳破心思,简直气得咬牙切齿,正攥紧拳头要挥,就被身旁的副官拉住:“少爷,土匪打过来了!”算是为周世襄解围。
“滚!”林思渡挣开副官的手,对周世襄恶狠狠地骂:“今天要是拿不下霍家寨,老子毙了你!”
周世襄见他发火,心里的恐惧与内疚立刻消失了个七七八八,这一战指挥得不好,他无能为力,只能拖。遂从烟盒里倒出两支烟,向他递去:“难不成少爷疑心自己的能力?”
林思渡骂跑了副官,又碰上周世襄的软钉子激将法,为了不让自己露怯,他只能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不能被一点小事气昏了头,立时就敛去周身怒气,从他手里接过香烟放进嘴里,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猛吸两口后才开口:“这一仗甭管赔还是赚,我都不劳你周长官帮忙了。”
周世襄心里一惊,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开口便说:“我不插手,他们也不会下山。”
“你是什么意思?”林思渡将头向前一伸,甚是疑惑:“难不成你要玩黑吃黑?”此次他从沪城匆匆赶来,是存了私心的,一是要尽快把霍泓救出山寨,二是为了霍家寨里的物资和财产。
士兵,武器都是他的,这一战下来,林鹤鸣损失的只有钱,所以稍后收缴到的东西,林鹤鸣碰都别想碰。
周世襄被林思渡的态度搞得糊里糊涂,他自然知道林鹤鸣许给他什么东西,也知道他来必是为了物资,只是想不明白,林思渡不辞辛劳参与进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他在脑子里思考一番,忽然对林思渡轻笑一声:“大少爷误会了,我把小林困在山上为得就是他不参与围剿霍家寨一事,至于战后一应物资,他自然也没有份参与。”
林思渡撂下一句:“算你识相。”就径直向前走去。
周世襄见他没有要把自己和林鹤鸣扯进这件事里的意思,总算是放心下来,这一战他打赢了,自然是要斩草除根,到那时林鹤鸣既能报仇,又不用担负恶名,如此一来,简直能够算得上是上上之策,只是可惜原本要给自己的那一份物资。
他望着眼前的场景,无声地告诉自己:“就快完了。”
林思渡在壕沟里视察,身边的士兵们都是灰头土脸的,早已没有在城里时的洁净,几乎让他不敢认,他拿着望远镜,视线里忽然闯进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庞,咆哮狂怒地对着一帮没有编制的乌合之众发号施令,由于相距太远,他不能听见那人在说什么,却觉得这副画面很有趣。
他放下望远镜,向身旁的副官询问:“对面那个小孩是谁?”
副官一怔,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会儿应声道:“应该是霍家寨新当家的吧?”
他说得并不确定,林思渡嗤笑一声,霍泓此人真是虚长年岁而不长脑子,竟能被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给赶下台。他端起枪,向小崽子的方向瞄准,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接着又用望远镜看——小崽子毫发无损不说,甚至到了生龙活虎的地步。
林思渡放下枪,向壕沟里狠啐一口:“给我活捉。”
这是恼羞成怒了。副官暗自在心里做下判断,一刻也不耽搁地传下命令。
周世襄蹲在后方,听见这道命令,只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