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乎有些失落,偏过头去:“我父亲三十多岁就走了,也是心脏的问题,我……我知道我的身体……”话未完,水光就已顺着眼角滑落,在洁白的枕巾上浸出一团水晕。
“我不想拖累他,我这副身体只会耽误他……”
“你别这么想,既是夫妻,你就不应该如此想你丈夫,你的丈夫自然也不会把你当成累赘,两个人本是一体就该共同面对,你不应该如此丧气。”许白焰微笑略耷拉着,轻叹口气,委婉着劝说这个处在崩溃边缘的女人。
“可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他与我在一起终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如此倒不如我先将他拒了,他也好离开我去迎接新的生活……”
这句话轻飘飘地却意蕴深长,一旁的许白焰突然心里停跳了一拍。
自知外人身份怎么都劝不动她,许白焰只能先稳住女人情绪,出去后迅速联系她的丈夫,把这一切都告诉他。
眼见着这个被压力整日捆绑着几乎快喘不过气来的男人,靠在ICU的外墙上哭成泪人,许白焰突然也有些眼酸。
半晌低下头瞥见手中记录本上的黑色字迹被水滴晕成一团墨,许白焰才惊觉,自己居然也哭了。
平日生离死别见得多了,再柔软的心肠也终归变得瓷实起来,或许他也会为此而心痛感动,但更多的也不过只是作为旁观者的冷漠。
但如今,事情却第一次与自己扯上了关系,适才女人的话让他莫名想到了都云谏。
他会不会……也是因为这样才狠心拒绝自己?
许白焰觉得自己的头脑简直可以去写剧本,这么离奇狗血的故事也敢真想出来,他未免太高估自己在都云谏心里的地位了。但他就是忍不住如此想:
万一……是真的呢?
迎面有病人家属走了过来,许白焰慌乱用衣袖抹去了眼下未干的泪痕,装作只是挠痒痒才把眼睛挠红的模样,转过身借浏览记录本的功夫,迅速平息了心情。
回到办公室,许白焰眼圈还泛着微红,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许秋舫,教授今天下午有课没?”
得到了肯定回复后,许白焰攥在手机上的手指蓦然收紧,“好,我总要去问问他……”
挂断电话后,许白焰随手抓了把猫粮洒在台檐上,手上揉捏逗趣着小猫儿,眼底却一片沉郁之色。
他就是要去打扰他,他生怕自己会像偶像剧女主角那样Yin差阳错间就错过所有,他总要亲自去弄个清楚。
至于弄清楚之后要怎么做,他还没想好,但他现在就是憋着一口气。许白焰不信,对小动物这么温柔的男人当真对他会这么绝情。
好不容易有丝光照进这块贫瘠的土壤,他就不愿意再随随便便堕入黑暗里。
☆、另一个他
把手头任务安排暂且延后,再拜托同事帮自己暂时顶班,许白焰从安排紧凑的手术时间中腾出近一个小时。
对上同事略带埋怨的眼神,他才堪堪回神,往日恨不得每分每秒都扎在医疗前线的自己……似乎最近一个月确实溜班地多了些,原本平淡死水的生活因教授的出现也莫名有了希冀与探寻。
他走出医院大门,心里莫名忐忑,像是去赴一场前路未知的晚宴。
跟许秋舫问好时间,没想到堵车耽搁了会儿,等他到时课程已经开始许久。他一路奔到教学楼却被一扇门悄然拦下,教授就在里边,许白焰并不想贸然闯入他的课堂。
不管是什么原因,单就是拎清自己已经奔三的身份,他也不好融进这堆洋溢青春的少年里。许白焰默默站在紧闭的门外,只觉得自己像集万千仇恨于一身的教导主任似的,隔着那面透明的玻璃窗侧耳听着里边的动静。
话说回来,认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听教授讲课,课程名称是生物科学基础。
依稀记得上一次,他被路人猛地撞进教授的课堂,脸着地的状况着实有些使人尴尬,迸发的情绪使血ye上涌到脑子,那时的他完全没心思细听这男人课上讲了什么。
而这一次,他注视着教室里的那人,许久心却静了下来。
白炽灯下他手执教鞭,根据备课本和ppt上的内容一一讲解着,所讲的内容对于许白焰这个插班生来说,实在有些晦涩难懂,他也不想为难自己,就也没有再花心思接收高级知识的熏陶,只一双眸子紧盯着讲台上那个身着白衬衫的男人。
不知是灯光作用还是身体原因,他的脸色略微泛白,三十岁的人白肌墨发宛若少年。
教授上课不像那些老教授情景剧表演般的绘声绘色,反而轻声细语多分随性自由,也没有抽问提问的环节,只低眉自顾自地讲述着,一副外界与他无关的清闲模样。
若是换作别人,课下要么睡过去一大片,要么便是交头接耳猛刷手机,但这课上的学生们却极少有走神交谈的,好像在教授绝美的颜艺作用下,淡淡的语气反而多了分优雅从容,连带着枯燥内容也变得有魅力。
偶尔有人路过,见他在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