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还在那片厮杀的树林中,捡尸人的部队还没到,尸体的腐臭招来了群蝇啃食。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凭空出现在我面前,周身散发诡异的气质。
他应当是地狱的使者,来接收我们这些肮脏的杀人犯。
可为什么,他却选择无视的将我绕开,走向我身后的尸山血海?
“因为还不到时候,瑞秋。”男人用他如烟雾般飘渺的声音说道:“还不到时候。”
男人说完后,我又感到一阵眩晕。等到再次睁开双眼,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
之后,我带着伤回到了总部。在总司令的注视下告诉他我们遭到了背叛,遭遇了伏击,奥诺拉以及其他同伴被俘的事实。
“我们收到了消息,三日之后,达尔克将在首都被执行火刑。”总司令撑着脑袋,眉头皱成了结:“这是陷阱,山姆,陷阱。”
“难道您......
“达尔克会死得其所,历史上会留下她的名字。我们应该加紧攻下沙特里,开始召集军队吧,准备出发。”
总司令的冷酷,让我无法接受,尽管他是正确的。我因为伤势过重无法行动,医生说我能回来都是奇迹,所以被大部队留了下来养伤,但我仍不死心。静养一日后,我表明实情,说服了几个与我有过命交情的同伴,让他们用马车偷偷带我去首都。
赤色的朝霞与午夜的繁星在我头顶反复,我们几乎不眠不休,终于混进了首都。城中的人民脸上带着各种表情,都在讨论着今日将执行的火刑。明明现在还未入秋,我竟感觉浑身冰凉到甚至寒战不止。
然后所发生的事,就不必多说了。
就听一声号角声吹响,人群自动让出了道。押送的队伍向行刑台前进,而被押送的犯人则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她比之前更瘦了,指甲全部被剥掉,眼神暗淡无光,仅有还未泯灭的尊严在推动她笔直的竖起腰板前进。
强壮的士兵将少女骨瘦如柴的身躯绑上火刑柱,她望着行刑台下的人群,有咒骂,有蔑视,更有不解,还有极少数不能表现出来的敬佩。他们称她为恶魔,为罪人,为国家秩序与人民幸福的破坏者。
刽子手点起了火焰,明晃晃的宛如圣经中描绘的圣火。它们舔舐着少女白皙的躯体,吞噬她白金色的头发,摧毁她白雪般的灵魂。
没有哭泣,没有哀嚎。我的姐姐,成了一捧焦黑的粉末,随后被专职人员洒向了城外的河流。同伴们使出全部的力气拉住我,才没让我冲上行刑台送死。
之后我们才知道,为了让奥诺拉说出革命军的战略机密,正规军折磨她,并将战俘一个接一个的在她眼前残忍杀死,以摧毁她的意志。但她直到最后也都守口如瓶。
从那以后,我便“死”了。
这个故事的最后,一如大家所司空见惯的那样,革命军推翻了查理七世的王朝,建立了新的时代。总司令成为了国王,封了革命军中拥有杰出功劳的人官职,也包括我。但我拒绝了他,只要了些金钱。没有回家,便去流浪了。
一日,我路过了沙特里,看着那座城市的繁荣之景一如往常,仿佛从未发生过战争。
“呀,你是旅行者吗?想不想来城里坐一坐?”
忽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我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发现了那个男人。他曾是奥诺拉器重的革命军将领,也是背叛了革命军的卧底。我的眼神将他吓了一跳,也让他发觉了不对。
“爸爸!这里有好多花哎!”
远处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
“那是我的女儿。”男人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注视着副司令的人,也是见证了她死亡的人,更是她的亲人。”
我抽出了腰间的刀。
“你要杀我,我能理解。但我必须要说,我并非自愿成为卧底,而是我的家人被正规军胁迫,我被逼无奈。”
我将他扑倒,刀锋抵在他的喉咙,他不反抗。我知道如何让他痛苦的死去,我深知自己可以做到。就像万箭穿心,就像被火灼烧。
“爸爸,我采了好多花!!!”
我听到小女孩蝴蝶似的轻盈脚步,不禁鬼迷心窍似的转过脸,看到那小女孩白亚麻的裙摆翻飞如花,怀里抱着一簇鲜艳黄花,金色的头发被梳成Jing致的三股辫,并插着几朵紫罗兰。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姐姐。那时我们还尚小,不知疾苦。
结束了,瑞秋,一切都结束了。不知是谁在我耳边说着。
我最终没有杀了他,将曾沾了无数鲜血的刀收回了鞘中。男人捂着脖子,疑惑的看着我,问:“为什么要不杀我?这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我的期望,只是想让她过上普通的生活。”
就像是逃命一般,我逃离了那个男人,冲入了沙特里外的森林。树叶投下的Yin影,风穿梭于树干之间的冰冷。曾经这里充满了尸体与病毒,现在只剩下小孩子编造的灵异传说。
这里早就应该成为我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