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穷奇咬了那么大一口,收服各种凶兽期间又受了大大小小那么多伤,再加上嵌在心脏里的断角,实在是虚弱得连个凡人都比不上,支撑着跌跌撞撞走出一段并不是很远的距离,就已经是一身狼狈头晕目眩了,剧痛使得他心跳呼吸都像折磨,又坚持着再往前迈了一步,实在是撑不住这双格外沉重的眼皮,往前一栽。
失去意识前,只见前方有个蓝色的人影,逐渐靠近,虽然他神思弥散,视线模糊,看不真切,但不妨碍他认出来,那身蓝衣——是信庭!
奈何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因为伤势过重而昏死过去。
符箓毕竟是用禅灵子的净血写就的,一触发其中暗藏的另一层结界,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可恨他前脚刚到招摇山,还没来得及找到狌狌呢,又急急忙忙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忍着宿醉后的头疼欲裂,又折返回来。
他到底是比子祟早到一步,赶到好雨楼问了应时雨,却得知湛离是一个人走的,而且看样子,房间里还乱得像是大打了一架,另一个人也不见了。
当下心道不好,连忙顺着断角上那仅存的一丁点煞气追了出去,还没追出多远,却发现……
气息消失了,中止在某处,不是逐渐消弭,而是,很突兀的,凭空被人截断了。
也就是说,神力尽失的湛离被什么人劫走了!
禅灵子眯了眯眼,想了想,又迅速一个闪身赶回了锦官城,子祟也失踪的原因很有可能是起了弑神之心,被强行带回地府去了,那么,他一回来,就会出现在好雨楼的那间客房里!
结果等他一口气没来得及喘,又赶回好雨楼的途中,就见子祟正迎面要往外追,见了他却权当没看见,擦肩就要疾行而去,没多想,那瞬间伸手一按,企图拉住子祟。
子祟却顿时煞气大作,厉喝了一句“滚开”。
☆、腹背受敌
禅灵子闪身一躲,召出忘虚琴来素手一拨,一声清脆的琴音扬起,虚空间顿时扭曲成刃,倏忽将他身上的煞气劈开成了两半。
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路边行人尖叫一声四散而去,熙熙攘攘的千里花道顿时渺无人迹,只剩他们二人互相间还在落花如雨中针锋相对。
“少给我发疯,我不是湛离,对你们煞童也一视同仁的,再敢乱来,我的血你可受不住!”
子祟又笑,露出那颗虎牙来,煞气从脚下又一点点升腾而起,眼底的血色逐渐弥漫,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是吗?想杀我?奉陪!”
禅灵子忍不住拧紧了眉头,他不过是在湛离面前给一点礼貌性的尊重,现在湛离不在,明晃晃的厌恶就凝聚成了一朵危险的雨云,修长的手指正搭在琴弦上,紧紧攥了攥手,还是没拨下去,而是深呼吸一口气,把情绪压下去,抬首平静道:“湛离,被人劫了。”
“什么?”
他哼笑了一声,摆了摆首:“我本以为你与湛离已生感情,就算你再如何煞童本性,也不会伤害他,所以才放心将他托付给你,如今看来,实在是我失算。”
煞童就是煞童,只讲究一个杀字,什么光明磊落,什么七情六欲,他们连什么叫乘人之危都不会明白!
子祟闻言忽然忍俊不禁,甚至笑得弯下腰去,紧紧将手攥成了拳头,掩藏了手心里那么深又那么多的疤痕,你看,谁又知道他一个煞童的努力呢。
谁知道他一遍遍伤自己来压下杀湛离的欲望呢?谁又知道他也希望湛离拉自己出杀欲的深渊呢?谁知道呢!
“你笑什么?”
他笑到几乎流泪,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缓缓说:“是啊,我就是这么一个低贱的煞童,为杀欲不择手段,真人要替天行道吗?”
“你……!”
禅灵子气得磨牙,一边要防他在锦官城大开杀戒,一边又急着想去找湛离,一度僵持不下。
“子祟,湛离生死未卜,劫他的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连我都查不到气息,现在,要么你先去找湛离,我去找狌狌查过去的事,顺便问出是谁劫走了湛离,要么我们俩打一架,见死不救,随他生或者死,你挑。”
子祟愣了一会,良久,轻轻“嘁”了一声,脚下的煞气终于压了下去。
他也想湛离死。
但前提,是死在自己手里。
他并不允许什么样的阿猫阿狗无名小卒,都敢染指他的人。
禅灵子松了口气,将捏在指间的符箓又深藏回广袖之中,目光里依然庄严肃穆,透着几分厉色和担忧:“子祟,你听好,对方修为或许并不低于我,而且尚且不知是敌是友,万事以找到湛离为上,千万不要乱来。狌狌通晓过去之事,我去找狌狌问清八百年前三界大战之事,也会将湛离的下落问出来,就算你找不到他,我三天之内也一定会赶回来,所以切记不要乱来,记住了吗?”
子祟神色淡漠。那种足以将任何人都拒之千里的冷漠在脸上结下了一层冰霜,随手一扬,就越过他追出了锦官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禅灵子看着他沉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