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轻,墓园更静,轻如耳语的诉说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入贺岑的耳中,砸进他的心,唇色微白,胸口似被什么重物压住,有些喘不过气的闷痛。
原来不仅仅是自己纠结和忧心他这副不能百分百恢复健康的身体和十几岁的年龄差,这是他们感情延续中的硬伤,可以不在意但它客观存在,他们的一辈子也许注定了只是凌寒北的半辈子……剩下的岁月呢?
贺岑厌弃地看着手边不能离身的手杖,他现在连利落地站起来疾步地走出去都做不到……呼吸都变得不稳,贺岑无声地深喘了两口气,将抖动的心平复了下去。
声音再入耳时,才知在自己心神不宁的时候凌寒北已站在了凌肃的墓碑前。
凌寒北给凌肃带了瓶酒,几乎都洒在了墓碑前,浓郁的酒香飘的到处都是。
其实凌肃并不怎么喝酒,除了逢年过节还有特别高兴的时候……贺岑脑子有些乱,但还是下意识地跳出了这个想法,待反应过来,唯有苦涩和心酸。
凌寒北小时候见凌肃的日子屈指可数,能见到的时候也只有在逢年过节这样特殊的日子了,叔叔会喝酒大概是小男孩留下的比较深刻的印象吧。
“叔叔,以前我不懂事恨过你,你别和我计较啊,”凌寒北将酒瓶中剩下的一点酒一口闷进了嘴里,度数真的有点高,辣的他倒抽了口凉气,“叔叔,帮我照顾着点我爸我妈……嗯,那个、那个他你就别惦记了,有我了……你、叔叔,在那要是碰到他们也帮我说一下,嘿嘿,他们没机会升级成为爷爷nainai,叔叔你也有责任的,他有多好叔叔你是知道的……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估计你也不爱听,要抽烟么?叔叔?”
打火机的声音,烟味飘了过来。
树叶在风中翻卷,阅读着对方的故事,默默的。
打火机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着,如时针走动。
“叔叔,你们可真傻……”凌寒北的眼眶通红,瞪着照片里英挺俊朗的凌肃,“你、你们怎么……真他妈的为你们不值!”
是傻,确实傻!贺岑坐在那发愣,值不值他不知道,想过,没想明白过,其实想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又不能重新来一次了……愣怔中贺岑没有注意到凌寒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的冰凉。
凌寒北似乎还沉浸在意外之中,贺岑撑着手杖缓缓起身,向楼梯口走去。
或许是今天白天累了,或许是刚才坐的时间有些久,贺岑的身形有些摇晃,撑着手杖的手背上青筋都因用力而隐现在白皙的皮肤下。
胳膊下忽然被人有力地撑住了,贺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我可以自己走。”
胳膊下扶持的手并没有离开,反而握得更紧了,“我不可以!”
贺岑没有动,身旁的身影转到了身前,凌寒北用力地握着,都有些疼了,贺岑没有提醒,只是抬头看了过去,愣了下,因为他看到了紧锁眉头眼中明显燃着怒火的凌寒北。
凌寒北真的生气了,他还是第一次想要冲着眼前这个人吼,这么长时间来的别扭原因竟然是这个!他想干什么?想用这样的方式再次‘成全’自己?好让自己重新做选择?然后他悄悄地从自己的生活中隐退消失吗?
可不敢也不忍心吼,他还没时间仔细去梳理那天听到这些话的贺叔叔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他知道当时的贺叔叔一定特别特别的内疚和难受。
“贺叔叔,那天你见过我的父母了吗?”凌寒北也不知道会是这句话先跑了出来,明明有一肚子的质问。
问完,两个人都静了,互相对视。
“没有。”贺岑垂下视线,看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臂,也许明天会有淤青吧。
“……为什么?”
贺岑抬起头,轻轻笑了声,“你不也不敢让他们见我吗?”
“贺叔叔……”
“寒北,我理解,我……”
“你先听我说!”凌寒北提高嗓音打断了贺岑,“你的那些‘理解’和‘我懂’都先放一边去!”
终于还是朝这个人吼了,吼完后,凌寒北脑子也不乱了心也踏实了,简直可以用脑聪目明来形容了,倒是被吼的人给吼怔住了,还真是默默地闭上了嘴。
“我那天在山上说了不少,估计也有不少混账话,可我有说过一句后悔的话没有?我说我害怕,我是因为谁才害怕?喜欢一个人,哪怕想到这个人会比自己早走一天也都会害怕的吧?两个人的事为什么总是贺叔叔你一个人在做决定?你会说为我考虑为我好,可我说过我需要这些吗?贺叔叔,如果我真的离开你重新做选择,你就真的能心安能高兴吗?如果是,我会离开,我不会缠着你不放,至于以后我怎么过也都和贺叔叔你无关了。贺叔叔,他们都不在了,不论是否接受我喜欢你,他们都不在了,我说那些话也只是想告诉他们,我喜欢上了一个也许他们不太容易接受的人,但我也只是通知他们一声而已,贺叔叔,难道在你心里我会把他们的想法看得比你还重吗?我真的快被你气死了,贺叔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