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就不是个女孩儿!他怎么就初中肄业了!
贺执咬牙切齿,两眼一黑昏倒在了院长下午才铺好的床上。
他个子高,身量长,标准床铺都嫌不够,许啄洗完澡回来就看见少年曲着双腿躺在床上,胳膊又搭在了眼皮上,看起来怪委屈的。
“这么睡难不难受?”
许啄走过去坐在他的床边,指尖触上了贺执尚未干透的漆黑发丝。
“你头发还没干,明早会头疼的,我去给你拿吹风机。”
他起身要走,贺执却突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许啄微微一愣,低下头,目光落在了贺执明晰的指骨关节上。
好烫。
贺执:“……”
贺执好脆弱,有些受不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突然伸手拉住了许啄,拉住了明明该松手,他又偏偏不舍得,犹豫再三错过了“我是手误”的最佳时机,现在场面非常尴尬。
而且最尴尬的地方还不是他俩的手。
贺执再度屈了屈腿,悲凉中苦中作乐,庆幸自己今天穿得还算宽松。
贺执是个小畜生。
他在房间里一个人畅想“假如我是许啄室友”,想着想着,思路就向不该发生的方向偏转。
他红了脸,视线偏移,但小结巴chao红的脸颊却总是一遍一遍回到脑海。大脑皮层在贺执眼前开了一个360度的全面屏,他慌不择路地靠在墙边,惊恐万状地看着“许啄”被“自己”这样那样。
贺执慌得一批,小鹿四处寻死,还没等他想出怎么解救到处乱撞的哺ru动物,房间门外就传来了许啄趿拉拖鞋的细碎声响。
贺执以自己十八年风里来雨里去潜心养就的反应力飞快躺平屈腿,在蒙上眼睛的一刻便决定立刻装睡到死,但是万万没想到许啄靠近他,又主动走进了他的自制力边线,而贺执就那样握住了他的手腕,彻底阻住了他离开的去路。
就连贺执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几分清醒,究竟是难以自制,还是本就心怀不轨。
贺执心乱如麻,焦灼难耐,手中的腕子挣了挣,他慌张地松开,许啄却再度靠近,抬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头已经开始疼了吗?”
凉凉的掌心,温温的问句,一冰一热激得贺执睫毛轻颤,绷紧的心弦却好像渐渐松了下来。
小结巴好会哄人。
贺执挪开遮住眼睛的手臂,逆着头顶灯光,对上了许啄温软的眸色。
“头不疼,困了,我去外面吹头,你快上床睡觉。”
许啄“哦”了一声,乖乖爬上了床。
他们中间只隔了一面薄薄木板,如果此刻木板夸嚓裂开,贺执虽然会被砸个头破血流,但许啄却也会落入他将死的怀中。
头发还是shi的,贺执枕着手臂,两眼发直地盯着木板于心中无声做法,但很没来由的,他却又中途想起了那件今天让他烦恼过半个小时的往事。
“小结巴。”
“嗯。”
屋子里静悄悄,贺执起身关灯,站在门边慢吞吞开口:“我小时候,做过一件错事。”
许啄还是“嗯”。
“我骗一个小弟弟说我下次还来找他玩,但我再也没去找过他。”
像是要强调自己的无耻,他又补充道:“我是故意的。”
贺执真的很后悔。
他没有家人了,在这个世上,那个男孩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好想找到他,一生一世保护好他。
夜色映在墙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许啄望着那道清浅月光,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小时候贺妗哄儿子睡觉,被贺执逗得烦了,就会把他塞进被窝里讲鬼故事。其中大多数都是些随口扯来、缺少逻辑的胡拼乱凑,但有一个传说贺执到现在还记得。
“据说有一种法术叫言灵术,就是你知道了妖怪的名字,你喊他,他应你,那他以后就会听你的话了。所以名字对妖怪很重要,妖怪也从不把自己真实的名字告诉别人。除非他想追随于你。这种方法同样适用于妖怪对人,所以,你若是让梦给魇住了,听到有人喊你千万不要应啊。”
“贺执。”是软软的、慢慢的腔调。
“在呢。”他听见自己哑了的嗓音。
许啄说:“那个小男孩,他不会怪你的。”
因为贺执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第16章 夏日田园杂兴(1)
燕城今年的气候似乎有些诡异,不知道是憋了一个冬天憋不住了还是全球变暖的缘故,立春一至,阳光便忽然间开始烈得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原想着待到入了夏要更难熬,没想到五一假期都到了,燕城近日却好像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座海滨城市,连日凉风习习,就连压根感觉不到江风的市中心也足够清爽。
在如此惬意的环境下,一个焦灼的身影格外的引人瞩目。
关关将整张小脸都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