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之势日益壮大,文帝为他铺路是为平衡朝局,他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
亓官誉握紧了拳头,如今想起文帝温温和和的目光就不寒而栗。
事事求平衡,事事顾大局,可这是他人利用此道理做出来的局。
所以这些所谓平衡所谓舍弃只是饮鸩止渴。
沈鹤似有所感,用肩膀撞了撞亓官誉,眼睛似在问话。
亓官誉摇头不答,他收敛情绪,尝试冷静。
那个皇位,他想要,可如今身旁有沈鹤,他也不是那么想要了。
徐承尧自然不信父亲的话,今日徐家此种状况,复仇指日可待,父亲这些话不过是要他收手才说的。
徐允也知徐承尧不会偏信他的话,又道:“我已经知道这半个月是谁在你背后帮你隐藏身份,不止我知,陛下也早已知晓。”
徐承尧以为父亲施软不行想要来硬的,他早知会被查到自己与烈仇教联手,只没心没肺的笑,“哦,是吗?”
徐允冷笑,“清后娘娘时机把握的不错。”
徐承尧笑容僵了僵,随后笑得更大声了,似对徐允的猜测感到吃惊,“父亲大人,难道是皇帝开始忌惮清后,所以想借此也除一除?”
“你也不必笑话,陛下自有道理。”
徐承尧冷哼一声,“道理,好一个道理。”
徐允安静地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承尧,你当真要执迷不语?”
“父亲大人,你究竟是以什么立场劝说我?”
“你既然还叫我一声父亲,又何必问。”
徐承尧笑得挤出了眼泪,“你以为我为什么叫你父亲,没有为什么,只是我得叫,除了能叫一句父亲,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徐允沉默。
若非陛下提点,他至今还不知徐承尧变得沉迷酒色、挥霍无度究竟是为什么。
可一旦陛下提点,那便是到了不得不提点的程度。
陛下要他选择,若徐承尧一意孤行,徐家陪葬还是弃徐承尧一人。
一如当年,必须有人站出来给出一个“真相”。
当年盛家站出来了,沈家也站出来了。
盛徽兮虽听不见里面说了什么,但看徐承尧的神色,以及他们此刻的沉默,她的心不断下沉,这就是最糟糕的结果。
徐允起身,最后说道:“就算你不把我当父亲,那你母亲你大哥呢?不必说什么他们不会被你牵连,承瑄前段时间出事时你可曾见陛下出手?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不够狠抛不下那些个养的纵你的人也没你大哥那么会算计,有的只是自作聪明,随你罢,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他说完就出院子,对沈鹤等人道:“由他考虑一日,明日我们便带他下山。”
至于下山会如何,不必说破了。
沈鹤皱眉,他不懂他们那些前程往事,但有一点,他知。
若徐承尧一意孤行,便是与盛妹妹渐行渐远。
他握着盛徽兮初入成怀在马车上她给他的那个玉坠。
这是一线生机。
他不再躲,直接冲进院子,一把拽起徐承尧,将坠子放在徐承尧手中。
徐承尧看见这个坠子先是一愣,觉得眼熟,细细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失控得拽住沈鹤,激动问,“你怎么会有这个坠子?”
果然,这就是盛妹妹和徐承尧的定情信物,便宜这个小子了,他恶狠狠地甩开徐承尧不客气的手,道:“你已经惹盛妹妹伤心一次了,不,除了惹得她回沈庄那次,五年前那场大雨里,你也伤了她一次,若这一次你还惹她生气,我便带她离开沈庄,去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徐承尧听着沈鹤的话,喃喃道:“五年前的大雨?盛……”他看向不远处面露怅然悲色转头要离去的盛徽兮。
初见她时。
——夫人刚才所说沈姑娘我听着也十分亲切,也十分喜欢,可……盛朝为生烟玉之国朝,亦如盛氏为育烟玉之宗氏,如何敢用一句亲切便背弃?
——烟玉之姓是取盛朝之盛字,夫人大概误解成了其余意思,才会说盛不吉利,此为烟玉之过,望夫人原谅。
盛烟玉?
她真的叫盛烟玉?
脑中飞快回想自己与她相识相知相惜的过往,又记起那日她在诗会上看舞娘所言:舒妙婧之纤腰兮,扬杂错之袿徽
——舒妙婧之纤腰兮,扬杂错之袿徽。
——你去吧。我也就不必再听你假惺惺地说喜欢我,我只当你腻了,只当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徐承尧像是明白了什么,慌忙得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衣衫不整,顾不得身上带着伤,顾不得多日为休息眼前发黑,他只是盯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想要拼尽一切去抓住,去留住。
亦如当年大雨之中。
——你去吧!从此以后你也不必再假惺惺地为他们讨好我!我只当你再也不会回来!
他以为她是讨厌他的,讨厌到哪怕去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