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翎记得他说过的每一个字。
陆松宇并不想解释什么,他那时候确实玩得很开心,这会想起来也开心。
“但是我直到那时候才明白,你是个二十几岁的男人,跟陌生人说话,不是值得惊讶的事,这样的事,每一天都有无数人发生,如果别人可以,那么你也可以。”程书翎顿了顿,似乎是在留时间给陆松宇作心理准备,“就像你想帮我,也是很正常的事。”
提到那晚,陆松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难过,又有点心酸,只低垂着头,没有回答。程书翎想,陆松宇都能在年会上给他表白,他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呢?
“那天晚上的事,是我的错,我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陆老师,很抱歉到今天,我才从你的嘴里知道你想做我的翎羽,我也许不是很习惯别人帮我,这是我的问题,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程书翎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难得,陆松宇知道的,他终于听明白了自己的话。那时去找江叶盏就是为了让他不为难,如今自然也是不舍得的,又听程书翎道:“我也不愿意你有事瞒着我,我说过,你心里想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想我们可以有更好的相处方式。”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伤害你的。”
陆松宇原本对程书翎的一肚子气早就在年会的时候散得差不多了,这会听他缓慢沉重地道歉,心里一片酥麻,又把程书翎对自己的好全记起来了,可是他竟然想不出一句最合适的话来回答。
没关系,我不怪你。
都过去了,别说了。
没什么的,我不介意。
这些话都太轻了,陆松宇甚至觉得连自己复杂心情的万分之一都表达不出来,于是只能沉默着。
只是这沉默在程书翎看来又变了个味,似乎自己并不值得被原谅,心情竟像是坠入深坑,怪来怪去不知该怪谁,就只能怪自己了。
“陆老师,不管怎么样,你给个准信呗!”程书翎想,最坏的情况就是说分手,要是他真说了,自己就再把他追回来,没什么了不起的,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陆松宇双唇动了动:“不是,我,我只是想起那两天看的书。”
“什么?”
是楚辞,那日江叶盏睡着的时候看的,他想起《橘颂》里的两句。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程书翎本还腹诽,我这么认真地道歉,你居然在走神,可是他听了这两句,心一下就从坑底飘上了云端,清脆的笑声忍都忍不住,整个人弯腰过去,隔着桌子就要亲,陆松宇被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却被堵得死死的,竟是逃脱不得。
程书翎熟悉的味道侵入口腔,陆松宇心头一热,却是有些想哭,他到这时候才发现,他是真的非常想念程书翎。
脑子里的一股火一直燃烧到小腹,陆松宇用力推开程书翎,低着头,掩饰一般道:“我去洗澡。”
才分开一个星期,程书翎却觉得有半辈子没碰过陆松宇了,窗外刮着呼啸的风,房里燃着滚烫的火,N市树木终年常青,大风扫过树叶,“呼呼沙沙”地作响,听着就冷,夜晚的风一阵强过一阵,像是要把树木连根拔起,树枝又细又韧,摇晃着抵御寒风入侵,却是分毫挣脱不得。
“程书翎······”
那风歇了一阵,程书翎抱着他,在耳边口齿不清地呢喃:“做我的松树,······”
柔韧的树枝暂且歇了片刻,尚未从筋疲力尽之中恢复过来,卷地风再次铺天盖地而来,像是要把树木都劈开,树枝与绿叶一并被扯散,终于“咔嚓”一声,树枝干脆地折断,从半空中直接坠落在地,而树叶早已落了一地。
风停了。
陆松宇忽然觉得有点冷:“程书翎······”
“我在。”程书翎从背后抱着他,发烫的肌肤紧紧贴着,因为出了薄汗而有些粘腻。
“我真的,是你的幸运儿吗?”陆松宇颇有些神智不清,心神还飘在夜空中没回来。
“是,你是,永远都是。”
陆松宇得了他的保证,心渐渐回到房子里,一片温暖。
次日清晨,幸运儿差点没醒过来,程书翎煮好了粥,到床边去喊他:“陆老师,再不起床要迟到了。”
陆松宇迷迷糊糊地挥了几巴掌,眼睛都睁不开,嘴里不知喃喃些什么,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程书翎实在好笑,又不能放任不管,只得把人从床上抱起来,一阵摇晃,直把人晃醒了才算完:“陆老师,起床啦!”
陆松宇天旋地转地醒过来,一看见程书翎的脸,腰都软了:“累死了。”
昨晚两人毫无顾忌地宣泄了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程书翎快把陆松宇的腰都折断了,哪这么容易起得来?
“好啦,”程书翎起身,一手扶着陆松宇的背,一手从他膝盖窝下穿过去,一把将人横抱了起来,塞进了卫生间,“快刷牙洗脸,不然程老师不等你了。”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