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说准备手术!”司朗很着急,要是在这么拖下去,就不是意识混乱不混乱的问题了。
崔佳萌站在那里看着司朗叹了口气:“我们又何尝不知道应该进行手术。”
周围的空气是安静的,只有老妈妈嘴里一直絮絮叨叨的说要离开医院。
崔佳萌手里拿着化验单,低低的说道:“我们下午的时候已经把手术该作的准备都做完了。患者家属在手术单上写的是‘放弃治疗’。”
放弃治疗?为什么?
签字人是患者的老伴,一个牙都掉光的老头。
住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从楼上皮肤科下来,右胳膊上缠着一圈绷带。
这老爷爷面色很温和,看着也不像是什么蓄意谋害自己老伴的样子。
“字是我签的。”老爷爷慢吞吞地说。
“人啊,老了也有老了的好处。失忆,对于我们这样深陷痛苦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毕竟人只有学会忘记,才能姑且好过一些。
之前的老nainai已经被儿女双亡的事情彻底击垮了,每天不是想着怎么自杀,就是在偷偷地筹划自杀。
老爷爷无数次的在危急关头将老nainai从死亡边缘解救下来。有时候在海边,有时候在楼顶,有时候在电源插座旁。
那不是人该过的生活。
每天阻拦着一个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只觉得自杀才是生命的解脱的人去自杀,内心的痛苦是根本不能付诸于纸面的。
但从那次车祸过后,老妈妈神经错乱,将结婚后那那段日子忘得一干二净。她不再想着自杀了,她说她想去逛街,想去换个年轻一点的发型,想做一次从来没做过的美容。
因为在她自己的时间维度里,她的女儿就要结婚了。
她要赶在女儿结婚之前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让自己女儿终身大事不失体面。她的生活突然就有了奔头,突然生活就有了新的方向和追求。不再是每天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油盐不进以泪洗面,而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所充满。
她活在那个世界里,仿佛更开心一些。
她忙碌着,幸福着。
老爷爷坐在床边抚摸着老nainai的脸,“我宁愿你这样死在幸福之中,也不愿意看着你在无尽的黑暗中被生活拖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司朗脸上的表情慢慢有了一些舒缓,从焦急愤怒变得有一些忧伤和一些淡然。
是啊,人要是不幸福,生命的长度又有什么意义呢?
床上的老nainai被小护士哄睡着了,低沉的呼吸声响起,心率监视仪上显示的那条折线起伏的频率越来越低。
老爷爷把脸紧紧贴在老妈妈的脸上,十指相扣,无尽的温存和眷恋。
在场的人都没动,没有人急着去抢救,默默地站在远处看着老爷爷做着最后的道别。
三分钟后,心率监视仪上出现直线,发出刺耳的蜂鸣。
他们在幸福中永别,那一刻他们都沉浸在皎洁的月色里,在大悲大喜之中,他们选择了中间的那一抹平凡却永恒的爱。
放弃的是治疗,留存的是一点珍贵的小幸福罢了。
第八十三章 结婚
次年四月。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海chao初涨,未来可期。
司朗和柳曜站穿衣镜前端详着镜子中的对方。
这两个男人将在三个小时之后举行盛大的婚礼。
这一年,柳曜三十九岁,司朗四十岁。
柳曜身穿洁白的礼服,手上戴着白色手套,握着一束捧花;司朗则身穿黑色礼服,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着,一只手挽着柳曜,一只手在身边垂落。
四月的海城傍晚,海风清新,带着海浪的奔涌,每一次浪起,都是众生的喝彩。
结婚地点最后选择在海边,沙滩就是场地,海岸与星空就是浩大的礼堂。
场地上所有的布置,每一束花的拜访,没一把椅子的位置,都是柳曜和司朗亲自设计亲自摆放的。
四个月前,柳曜和司朗问遍了所有高档的婚庆礼仪公司,无论开多少价格,都没有人愿意把场地租给他们。
租给两个男人用来结婚。
没有一个愿意。
柳曜一开始就知道情况会是这样,只是一直都没有跟司朗说罢了。
“既然没有人愿意接,那我们就自己选地方自己布置。”
司朗和柳曜用四个月时间来筹划他们的婚礼,没有外人参加,全部都是两个人想出来的创意和风格。
地点最后选在了大海边,温柔的chao水,波澜的情愫;婚礼举行的时间设在傍晚,晚霞满天,日落月升的时候。
每个长椅都设计成贝壳的形状,海滩上架着烧烤架,舞台两侧布置了几盏灯光。啤酒盛在晶晶亮的玻璃杯里冒着丰富的泡沫,香槟塔窜着细密的气泡。
晚霞满天的时候,他们在众人的见证下宣读了诗词,两个男人交换戒指,跨过假象、跨过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