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哆没办法,买了两个五花rou夹馍,和陈姜生一人一个蹲路边吃。陈姜生倒是来者不拒,更不怕闹肚子,哆哥给他的,闹肚子也吃。
纪哆边吃边揪着喂土狗,十分欣赏陈姜生明明害怕还假装云淡风轻的霸道总裁气场。陈姜生在只有自己人,尤其是只有纪哆在场,那才是风吹不得雨打不得娇花,落叶打了都要哆哥吹吹。
路过电影院前广场时,陈姜生就有印象了,“我小时候肯定来过这。”
纪哆哼哼:“那么小的事都记得。”他最多记到小学五六年级。
这块镇子真不小,从东边走到西边,土狗就累得哼哧,一步三顿,纪哆扛起它搭在肩头。镇子周围都是村庄,村庄外围是田地,刚割过麦子,田地里全是黄黄的麦茬,还有成群结队捡麦子的小黑孩。
村里的人的墓地都是在自家地里,封着水泥或瓷砖。
陈母的墓稀疏平常,就是比别人的墓地干净,烧纸钱的痕迹也不是东一块西一块,有新鲜灰烬,甚至还摆了新鲜的花束。
陈姜生第一眼还没认出来,直到在墓碑上风吹雨打磨灭来的字迹上隐约看见“姜”字,他才愣住,哽咽道:“是我妈,我竟然不知道。”
纪哆轻轻把小土狗放下来,小土狗急吼吼地跑去地里撒尿,他熟练地清理树叶。夜里风大,总是吹来尚青的树叶,纪哆说:“是啊,伯父每天都来,不过太远了,他膝盖不好,走那么远的路会疼,我就主动代他来了。”
别人以为陈家家大业大,陈母肯定会供奉在香火鼎盛的寺庙里。然而她却始终安居于此,从未被打扰长眠,陈老实每次出差都会来这里,有的时候只能说上十分钟的话。
陈姜生拽住他,强硬的十指相扣,“你别乱动,让妈妈看看。”
“看什么?”纪哆很紧张,纠结着,四肢不安地乱动,“她看过我的。”
“可我没有亲口告诉妈妈我爱你。”陈姜生按住他,额头相抵,四目相对,“哆哥,我爱你。”
日光天长地久,这一份美好经久永恒 。
陈姜生还想牵着纪哆的手,纪哆白他一眼:“热不热!”
街上女性都打起漂亮的遮阳伞,街头手工的农民草帽才十块钱一顶,纪哆买了俩和陈姜生一人一个戴好,又买了一堆菜。这里菜贩子不多,大多数都是自家地里的菜。
陈姜生想牵也牵不着,他得拎菜拎零食,还得抱大西瓜。
回去的时候差不多是饭点,陈老实在门口摇着蒲扇乘凉,从前难得清静,结果清静下来跟做梦似的。直到土狗嗷呜嗷呜地往他身上扑,他乐呵呵的抱住,“我想好了,这小狗以后叫‘生姜’,跟我儿子差不多。”
陈姜生脸色一变:“不行。”
纪哆买菜就够累的,这下觉得不太妙了。
果然陈老实故意说:“我就乐意给狗起你名!”
“……”陈姜生梗着脖子,“不行就不行,你叫它‘陈姜生’‘纪哆’都行,就不是不能叫生姜!这事没的说。”
在陈姜生的记忆中,生姜是属于他和哆哥的,怎么能拿狗比。尤其是这蠢狗总是想攀他小腿。
“又扯我干嘛!”纪哆崩溃,一指大门外,“出去和你爸打一架,真的,打完就好,我保证。”
陈姜生:“……”
陈老实:“哼!”
陈老实略胜一筹,兴致高昂做饭去了。
昨晚陈姜生刚来太累,也没好好看这栋房子,他有模糊的熟悉感,却没有画面感,感觉像是忘了什么。
他一间间看过去,一楼是客厅餐厅和陈老实的卧室书房,这种房子都是为一家三代七八口一起住,只要没装水龙头的都是卧室。二楼的房间门窗都打开通风,他们的房间在走廊第一间,最后一间独树一帜是天蓝色墙壁,他走进去,是一间婴儿卧室,婴儿车和玩具都是旧款式,正中放了台施坦威钢琴。
陈姜生不会音乐,印象中陈老实弹也不会,这是他妈妈的,他的确有一张她娉娉婷婷倚着钢琴的照片。
以为只是背景,其实多才多艺。
“看什么。”纪哆从他身后挤进来,“会弹吧。”
陈姜生摇头。
纪哆惊讶:“还有你不会的!”他咳了咳,挺胸抬背,骄傲道,“看哥给你露一手。”
这下轮到陈姜生惊讶了,纪哆连歌都唱不好,会弹钢琴?明明是自己长了一双钢琴手。
纪哆的姿势像模像样,他闭上眼想了想,似乎在回忆乐谱,缓缓弹奏,从生涩到熟练,音乐在他指尖流淌,
陈老实顿了顿,嘴角一歪,低下头对脚边的土狗说:“弹的跟他妈简直一样,都少那个……那个音乐细菌!”
是《致爱丽丝》。
饶是陈姜生不懂,还是听出了十分出格的错音。
偏偏纪哆浑然不察,优雅起身,美滋滋地鞠躬致谢,致谢完身前的,还不忘左右45°对着空气各敬一回。
陈姜生给面子地鼓掌:“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