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一听到需要调养的时间如此漫长,当即就不甚喜欢。
何玉轩权当无视,径直开了药方,按着份量药剂写完后,慢悠悠地说道:“朱将军的病情如此严重,稍后我会告知王爷。”
朱能登时便急了,“你们这些文人怎的一个个都这么会胡搅蛮缠,都说了我不治了还不成?”
何玉轩眉目含着淡淡的厉色,似是瞧见了这等不服从治疗的人,便往往强硬了些:“这病您是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如果朱将军不愿意蒸煮药剂的话,那下官每日都会送来药汁!”
朱能傻眼,还有这般强买强卖的?
张玉憋笑,没想到朱能踢到铁板了。
正在这时,大堂后的帘子微动,一道轻柔低哑的女声传来,“何大人不必担忧,外子的病情,妾身会盯着的。”
张玉连忙起身,“嫂夫人。”
何玉轩随同起身,只听得那道温柔的女声继续说道:“假使外子出兵,回来尚不能温养得好,那妾身这般无能,怕也只能去祖宗堂前谢罪了。”
朱能连忙说道:“夫人万不能如此,我听何大人的话喝药还不成吗?”
何玉轩瞥了一眼张玉,只瞧着他对老伙计这般模样很是幸灾乐祸。朱能的夫人是个有能耐的,把朱能这个大老粗拿捏得很好,从来都不曾让朱能逾越雷池一步。
有朱夫人发话,这件事便这么成了。
何玉轩离开时,张玉正与他一同离开,温和地说道:“何大人,方才朱能有不当之处,我张玉给你赔个礼。他这人便是这个性格,大老粗一个,不会说话。就这嘴巴子,也怪不得时时被言官举了。”
何玉轩敛眉道:“张将军不必介怀,只要朱将军能好生吃药,这病情不是大碍。”
张玉颔首,笑着说道:“有劳何大人了。”
何玉轩颔首回礼,而后便出了门。
马车摇摇晃晃,何玉轩靠着车厢回味着刚刚的对话,眼眸波光微动,方才张玉特特提起了言官……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呢?
这位比起朱能,可狡猾得多。
何玉轩回去后,果然说话算话,让柳贯在今日要递给燕王的报告上多添一笔,把朱能得病的事情也写上去。
马晗愣住:“大人,您不至于这般懒吧?”
柳贯一巴掌拍在马晗的后背上,把他拍得狂咳嗽,“休得猖狂。”
何玉轩随意,不代表他们真的能恣意。
马晗自知失言,捂着嘴讪讪地看着何玉轩。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我便是这般懒,既然你们多少都是要写的,便顺便多添加几笔,把严重程度也说说。”
这种每日的汇报向来是Jing简的几笔,谁能时时长篇大论事无巨细?
这是为了何玉轩的安全,又不是盯梢他的一举一动,要是无大事基本上也很少会联系。
何玉轩这边发话,柳贯这边自然是给记上了。
他慢吞吞靠坐在窗台边,在失去了冬日寒冷的威胁后,何玉轩再没想之前那般喜欢软垫了,毕竟热。
窗台边摆着一溜儿小物什。
何玉轩从左到右瞧过去,不管是小不倒翁,小铃铛,小纸人,小娃娃……几乎是应有尽有。他这一处琳琅满目的摆设要是让小孩看到,怕是要激动得扑了过来。
然何玉轩最喜欢的,依旧是他在街上淘换到的那个双人小盆景。
盆景的造型绿意盎然,虽然都是假物,然而后来何玉轩淘换到了一个小花盆,在栽种了绿植后,便把小盆景也安放入内,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他笑眯眯地戳了戳小盆栽里小人的小脸蛋,然后又把玩着一个叮当当的铃铛,这悠然自得的模样很是松散,靠在桌案上的清隽背影微弯,似是捡起了什么东西。
何玉轩从窗台的缝隙捡到了一枚种子,怕是不知从何处来的鸟儿掉落的,他沉思了片刻,把这枚小小的种子埋在了小花盆里,随后拍拍手开始看杂书了。
沉浸在书籍中的俊秀医者浑不在意那渐渐爬上的日头,微热的阳光洒满庭院,把石桌椅也烤得温温的,在这般晚春时节很是舒适。
何玉轩是个不闹腾的性子,那自然而然整个院子也时常陷入这种安谧的氛围,便是最跳脱的马晗,久而久之也稳重了些,这让柳贯很是感叹。
原本是希望马晗能够影响何大人,没想到最终还是反过来,让何大人来影响到了马晗。
同是燕王府,这厢很是安逸,那边却异常火热。
朱高煦朗声大笑,绕着庭院走了一圈,听着张丘的话,“你确定是真的?”
张丘点头,“千真万确,这件事虽然世子殿下一直压着,然已经被我们这边得了消息。”
朱高煦沉思,“如今已快四月,南军必定隐忍不住。小则十天多则半月,倒是父王必定会出兵,我肯定会随从的。届时再引爆,总不会牵扯到我身上。”
张丘道:“若二公子不放心,这事由我亲自去办。”
朱高煦露出满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