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口气哽在喉中,咽也咽不下去,好半晌方气冲冲地冲过去踹了院内的青松一脚,不想树上积雪扑簌簌地全都掉了下来,砸了他满身满脸,狼狈非常。
他又气又恼,可实在无处发泄,又对他们去见孟景一事极为好奇,好容易将一口气憋了回去,抖一抖身上的雪,还未曾开口,先听得岳霄唤了他一句。
“沈兄。”岳霄改了称谓,道,“你想喝酒吗?”
……
院中的仆役下去温酒,岳霄便与沈睿文在廊下搭了一张小竹桌,就坐在那回栏上,谈起了今日沈清喻与孟景会面一事。
他二人绝不算是把酒言欢,将这件事说完了,便又沉默不言,甚至沈睿文根本不明白岳霄为什么要拉他喝酒,他原以为岳霄是很不喜欢他的。
到最后还是岳霄先开了口。
“我看得出来。”他说道,“沈兄好像很厌恶我。”
沈睿文不由挑眉:“我当然讨厌你。”
岳霄:“总该有些理由吧?”
沈睿文:“你对我弟弟心怀不轨,这难道不是理由?”
岳霄却反问他:“仅此而已?”
沈睿文又说:“你一路护送我们至此,也不过是希望清喻对你改观吧。”
岳霄干脆点头:“的确如此。”
沈睿文极不喜欢他的直白,他自幼习惯了那些繁文缛节,遇到岳霄这样不按寻常路数行事的人,便不知该要如何应对。
好在岳霄已接着说了下去。
“清喻对我有救命之恩。”岳霄道,“你就当我是在报恩吧。”
“令他许下那种诺言也是报恩。”沈睿文甚为不解,“就算是报恩,这一路拼死相护,你欠了十条命也早该还清了。”
岳霄轻轻叹了一口气。
婢女已将酒温好端上,摆在竹桌上,那酒香清冽醇厚,而岳霄长久不说话了,沈睿文觉得尴尬,便去问那婢女这是什么酒。
那婢女恭谨道:“是青竹酿。”
沈睿文很是惊喜:“可是凌空派的青竹酿?”
“是,老爷大寿,贺掌门亲自令人送来的。”婢女点头答应,道,“老爷听闻岳大侠好酒,方让人拿了几坛过来。”
沈睿文不由又看了岳霄一眼,心想怎么连应伯父都喜欢这混蛋,不由更加气闷。
凌空派的青竹酿在江湖上极有名气,说是掌门贺逐风宝贝得很,故而千金难求,如今有缘一见,自然要好好尝一尝。沈睿文心中负气,将那酒在鼻下一闻,酒中的确有股竹香,他挥退婢女,正想要抿上一口酒,岳霄却忽而又开了口。
岳霄:“我为凌自初寻药,去了一趟关外雪山。”
沈睿文便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道:“你说过此事。”
“我说我在雪山上守了一年,可那药草长成也不过只用了近两月光景。”岳霄低声道,“我想那雪山距我家中并不算太远,便抽空回了一趟家。”
沈睿文点头:“这是人之常情。”
岳霄却苦笑。
“我回家后,师姐将我扣在家中八九月,这几月我明明有数次逃跑的机会,却未曾鼓足胆气,始终不曾逃走。”岳霄道,“待我终于逃了,赶到沈家,却已经来不及了。”
沈睿文:“你……”
岳霄低声道:“是我来迟一步。”
沈睿文欲言又止,不知该要如何劝慰岳霄,他心知此事绝不是岳霄的过错,来敌凶险,若岳霄当时在沈府,只怕早也跟着丢了性命。
可他也能理解岳霄的想法,岳霄倾慕沈清喻,因而对自己未曾全力保护他的家人而感到内疚。也许岳霄平日里放荡不羁,还有些乘人之危的嫌疑,可他的确是个有情有义的侠义之辈,沈睿文皱着眉,对岳霄的厌恶逐渐有了一些动摇。
岳霄笑了笑,也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同沈睿文举杯,问:“现在沈兄可否同我喝这杯酒了?”
沈睿文叹一口气,也举杯,说:“却之不恭。”
而他话音未落,忽听外头院中一片嘈杂,似是有人急匆匆地要闯进来,沈睿文讶然放下酒杯,往院外望去,不由好奇:“出了什么事?”
岳霄已将酒杯举到唇边,一面笑道:“青竹酿难得一见,不管出了何事,这杯酒一定要……”
他这一句话还未说完,院外之人已闯了进来,不顾一切地朝他扑了过去,岳霄下意识侧身避闪,未曾被那人碰着,手中的酒杯却被打翻了,杯中酒溅了满地,滋滋朝外冒着白烟。
沈睿文一怔,不由望向自己杯中的酒,挑眉道:“这酒……”
“岳前辈!”那人气喘吁吁,像是一路狂奔而来,已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是喃喃重复道,“不能喝……这酒不能喝!”
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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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霄方看清那人容貌,不由微微挑眉,问:“燕阳?你怎么来了?”
燕阳发丝散乱,气喘吁吁,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