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容易发生脆裂,也增加了动刀的困难。
动刀时曲一啸须将每一笔线条勾画得清晰,确保轮廓分明。这需要安静的环境和十足的注意力,叶汀识相地在外面转悠,不去打扰他。
客厅里最引人眼球的就是几排高大的书架,他要仰望脑袋才看得到顶,每一层都堆满了琳琅画卷,随手抽了其中一卷,打开就是一幅视角由近及远的青山飞鸟图。
图上山峦叠色,云水相接,群鸟穿雾落在湖面打破了宁静,湖水荡开涟漪,在右上角落有题款,写的是一个“鸢”字,下面跟着写了日期,是二十几年前的旧作。
叶汀又翻出几幅亭台楼阁的嬉戏图,和第一幅不同,这些画都是出自“丘叁”之手,也就是丁创。像是得到了某种暗示,叶汀换到对面的案架上。
果然在第三层,他找到了曲一啸的书法作品,字体他不大熟悉,除了行书楷书草书他叫不出别的字体的名字,只认出了其中一句。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丁创从屋里出来倒水,正好看见他立定在书架前。叶汀说是来当助手,其实只围着曲一啸转,丁创不敢使唤他,倒是叶汀会主动招揽一些小事。
走过去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内容,丁创一目了然,热心讲解道:“这是曲哥前几年写的。”
“我知道。”叶汀看到了落款和时期。
“写得很好对不对,老师也很喜欢。虽然是临摹,但你看啊,每次转笔、回峰和原作都不尽相同,融入了独特的风格。”丁创简直不吝夸辞:“老师说这幅画很好的诠释了篆刻之本,艺术是情感的体现,书画有自己的心得,手里的石头才能完全称为自己的创作。”
“你们老师很厉害。”
叶汀没有抬头看丁创,却在认真听,他看不懂一个字能有多深奥,也没看过原作无法对比,只是当他潜心欣赏着这些诗句时,在想曲一啸怀有的情感。
“你说付老师吗,他当然厉害。”丁创大三毕业,放了假就成日混在工作室接待客人,但从不游手好闲,此时说起付望峰一脸自豪,“说他是登峰造极也不为过。”
他满是敬重和赞扬,叶汀被他得意的语气逗笑了,说:“你也很不错。”
“啊……我吗?”丁创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这段时间叶汀天天过来,接触得多了,丁创就发现他是个特别温和的人,并非像一开始以为的那样不好相处:“其实曲哥也是我的老师,很多时候都是他教我,他很有天赋。”
“嗯,我也知道。”叶汀小心地收起书法卷,完整放回原处。
想想也是,曲一啸和叶汀好像认识很多年了,想必很熟悉对方。
接满水,丁创推开门出去走到廊沿上,强烈的热气迎面扑来,顺着墙头粗细不一的电线杆无限延伸,围墙上的橘猫像老朋友一样挺胸抬头地路过回家,一回头钟表的指针也在提醒他快到饭点。
他进屋关门,把热浪关在外面,叶汀还在专心的看那些混乱摆放的作品,拿出来又放进去,不厌其烦,但他不得不出声打断:“对了,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你选。”
丁创便报了几个菜名征求叶汀的意见,和前几日没什么区别,叶汀听了不禁发笑,道:“我看你平日酷爱零食和麻辣,午饭倒却吃得如此清淡。”
“对啊,因为曲哥嘛,你该知道的吧?”
叶汀狐疑:“知道什么?”
丁创奇怪他这样的疑问,封闭的杯子被甩得一摇一摆,说:“反正这么几年,从没见过曲哥吃辣,为了方便,我也无所谓吃什么。”
抛开篆刻的技术高超,饮食上的规律是丁创对曲一啸最直观的印象。忙的时候他们经常在工作室待上整天,共事三四年,丁创很少见曲一啸懈怠三餐。
不是在食物上的高质量要求,而是口味太过单一陈乏,有不符年龄的谨慎与休养。丁创甚至清楚曲一啸爱喝哪家的粥,喜欢吃哪几家的东西。
对于曲一啸来说好像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可很多时候又表现得很随意,吃什么都不介意,丁创曾经见过曲一啸一天三顿都喝同一味道的粥,连续两天的保温盒里盛放一样的rou汤。
“以前曲哥在我眼里,特别矛盾一个人。”
就拿钱财来说,曲一啸有钱,过得也不拮据,可那样一个聪明人,却总看不透金钱。
丁创初来时,曲一啸孤身一人在工作室,他会帮忙丁创叫外卖,也会干脆地提醒人记得补钱。曲一啸的脾气很好,丁创当然也不会白嫖,但对方这么直接,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曲一啸发生不愉快。单方面的。
后来某天他主动叫外卖,下午整理桌子,看见厚厚的书法贴一角压着两张纸票,丁创就知道那日曲一啸没有羞辱自己的意思。
曲一啸说不出动听的话语,只会坦荡围护着不愿过界的东西,几块钱,十几块钱,几十块钱,一分不差。
“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