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保温盒,他对叶汀说:“下午我还要忙,你先回去,这里没休息的地方。”
叶汀佯装胃口很好还在吃的样子,让曲一啸先进去做事,等曲一啸一走,他就放下碗筷,在石凳上愣神干坐。
要是卢遇在的话,就会阻断叶汀发呆,因为他知道一旦叶汀露出这样失魂落魄的眼神与姿态,脑袋里就会带着痛苦构建一个虚空的幻想,卢遇认为这是很危险的事。
但此时叶汀没有维持太久,而是摸出钱包,找到放卡片的夹层后面妥帖藏着的几张纸。
半小时后,门从外面被推开,中国结的穗子轻轻摇摆。
叶汀出现在门口,没事人一样地看着望过来的曲一啸:“我想在这里等你,我们一起回去,多晚我都等,反正回家也一个人,我保证安安静静,不会打扰你。”
曲一啸以为叶汀走了,除了每天有一只橘色的猫准时经过,踩在墙檐上发出细微的声响,院子外长达半小时没听见其他动静,而额头打shi的头发在告诉他,其实叶汀一直在外面坐着。
“随你。”
叶汀一喜,关门进屋。
屋里放着和客厅一样地桌子,桌上是一盏台灯,两块竹垫,垫子外的部分摆满杂物,一些工具比如刀,笔,毛毡,砚台和石材。
阳台外一个有洗手池,池子对面的台上摆着一个玻璃鱼缸,叶汀用手指逗了逗水中摇摆的金鱼,回到屋内在曲一啸身边的软椅坐下。
曲一啸手中的田黄石在收尾阶段,由于面积小,质感温润,又极为珍贵,虽然不是第一次刻田黄,他下手仍不敢马虎。
老师将石头转交之时并未多说,可曲一啸干了这么些年岂不识货。这块冻石又是田黄中的上上品,可雕可刻,相辅相成,千金难求,再出自曲一啸之手,“富贵”二字可谓名副其实。
叶汀也在打量这块石头,不过他是门外汉,只会欣赏美丑,卧龙的纹理Jing细有循,色泽纯净,小玩意儿外观Jing美绝lun,他忍不住出声:“它好漂亮。”
“嗯。”
得到回应,叶汀又把注意力转到曲一啸身上。
曲一啸的字从小就写得好,不仅叶汀的妈妈看了喜欢,连各年级的语文老师都略有耳闻,经常让班上的学生有时间就多观摩一班曲一啸同学的字,书法大赛总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想不到曲一啸做了篆刻师,叶汀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软皮质包裹的小尖刀仔细勾磨,顺着游走的刀尖,侧面左下角多出一行小字。
“俯仰流年二十春。你在刻什么?”叶汀一个字一个字念,为了看清楚,撑着身子脑袋往前凑,头发扫到曲一啸的脸,偏偏还不自觉,问:“二十春……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转头,陡然对上曲一啸眼睛的那一刻,心都静止了。他们隔得太近,彼此的呼吸在缠绕,这个距离,曲一啸是可以亲上来的。
若是以前,曲一啸早就把他亲得意乱情迷,身体发软,而此时对方只是向后退了退。
“就是时间过得很快,二十年匆匆一过。”
见叶汀一动不动,这个人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自己,曲一啸无奈道:“你说过要安静的,我在做边款,快些做完就能早点回家。”
“哦。”叶汀缩回身子,按下心悸,老老实实坐在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了。
后面整个人兴致都不高,只认真看曲一啸干活,直到最后几个字落幕,他的眼睛终于亮了亮。
——丁酉年,无篷印。
第4章
中学时期学古诗文,那些文人雅士的名和字个个都是分开的,一堂语文课老师布置课后作业,让同学们为自己取个表字。回到家叶汀就将难题抛给了曲一啸。
曲一啸高一个年级,成绩好,记忆力强,看书的速度也比他快,几乎不用思考:“就叫' 林泉' 。”
“怎么这么快就想出来了。”叶汀上半身瘫在桌子上,咬着笔头,眼巴巴向他求救:“那我的呢?你有没有想。”
曲一啸摸摸叶汀因为苦恼而鼓起来的脸颊,说:“你的名字很好听,很容易想到。”
第二天老师抽了两组同学来回答问题,各种好的差的答案都有,闹了不少笑话,叶汀恰好身在其列,因为有曲一啸在前,他信心十足:“老师,我取的字叫' 岸芷' 。”
老师问意义何在,可有出处,若只是随口一说就坐下。叶汀第一次得意洋洋,挺胸昂头颇有骄傲道:“有的,岸芷汀兰,郁郁青青,出自《岳阳楼记》。”
以前学习差不爱答问的人当了老师,能够在台上侃侃而谈,大阔长篇,心中依然保留着“岸芷”的位置,甚至当曲一啸某日问起时,他可以自豪地说要用心跳永为它保鲜。
学校并不强令每个老师刻用名章,只是看到其他老师握在手里,印在白纸上鲜红的代名,叶汀就涌上一股强烈的冲动,经别人介绍后来到工作室。
然后就是久别重逢。
“无篷。”叶汀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