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小野猫一般,双眼放光,嘴巴都合不拢,张成了一枚铜钱的模样,那股堆积在心头的烦躁顿时一扫而空。
他走到案桌前坐下,连步伐都轻松了几分。拿起手边的传册,看向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的莫庄,哂笑道:“我从不反悔,不过……”
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陆清远看了看桌上的茶盏,卖关子道:“想拿到钱也没有那么容易,你要让我满意才行。”
莫庄似乎听出陆清远故弄玄虚,遂走近问道:“怎样才叫让你满意?”
陆清远抿嘴轻笑了一声,目光瞥向茶盏,装作一本正经道:“我渴了,去倒茶。”
莫庄循着陆清远的目光看向茶盏,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上前拿起茶盏去倒茶。
半晌之后,陆清远看着莫庄双手端着茶,莫名地心情不错。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眉头紧蹙地全吐了出来,一脸嫌弃:“太烫了。”
将茶盏塞回莫庄手里,命令道:“重倒。”
新的茶再次被端到手边,陆清远谨慎地抿了一下,脸色一沉:“太凉了。”
莫庄忍着怨气白了陆清远一眼,继续给他倒茶。
来来回回跑了数次,接二连三的刁钻理由。
“太苦。”
“太淡。”
“太涩。”
…………
莫庄将茶盏朝桌上猛地一放,茶盖都震得跳起来。陆清远转过头看到一张涨红的脸,忍不住勾起嘴角讥笑道:“怎么,倒一杯茶就做不了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连一百倍的工钱都拿不到啊。”
“你!”
莫庄气得牙齿都在打架,手里紧紧抓着茶盏,仿佛捏着陆清远的脑袋。
“你别得意太早,我发誓,要把你所有的钱都赚走,让你穷得趴在我脚边哭。”
陆清远不仅不恼,反而笑得愈开怀。眼神一勾,如春风掠过湖面,看着莫庄歪头含笑道:“我拭目以待。”
目光一直跟着怒气冲冲离开的人,直到莫庄完全消失在门外也没有收回来。陆清远脸上得意的笑容渐渐暗淡,转而换作一抹聊以慰藉的浅笑。
连眼神都是温柔的,仿佛在回味方才那人气得脸颊都涨红的模样。
案桌上放着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有画像。仔细看,竟是莫庄的生平记事,详细无比,连几岁换牙、换了几颗牙都事无巨细地记录。
陆清远低下头看着眼前的东西,眼神暗淡,眸中燃耀的火光顿时被熄灭。
真的不是他么?
纸张的一角微微蜷缩,应当是被翻阅了许多遍。一字一字,陆清远几乎倒背如流。
若真如上面所写,莫庄与沈孟庄并无交集,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孟庄死的时候,莫庄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稚童。
生平记事,句句皆真。
世上当真有莫庄这个人?一个与沈孟庄毫无关系、活生生的普通人?
红烛燃尽,殿内恢复了一片死寂。
静得仿佛没有任何气息。
陆清远盯着桌上的纸张,眼神晦暗,眉头紧蹙。似乎是不甘心一般,好像重新寻回的宝贝却不是自己丢失的。
他举着那叠纸,半眯着眼,赤色红瞳闪烁着诡艳的红光,眼波流转。
忽而,那叠纸兀自燃烧,只剩灰烬陆陆续续落在桌面上。
寂静的殿内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陆清远看着桌上的灰烬,扬起一边嘴角。
笑容似躲在角落里的雄鹰,仿佛胜券在握般的威严。
而后却渐渐地舒展,笑意荡漾开,嘴角一勾,脸上展露一抹温情脉脉的笑。
他不会认错的,即便弄丢了自己,他也不会认错师兄。
更何况师兄骗了他那么多次,也许这次又在骗他呢?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或许师兄又忘记了他?
没关系的,师兄一定会记起他的,无论多久。
陆清远勾唇轻笑,眉目含情,如沐春风。
如果师兄真的忘记了他,他会等师兄记起来。
如果师兄又在骗他,他会等到师兄沉不住气自己跳出来和他相认。
掏出那枚玉坠,陆清远动作轻柔地摩挲。玉坠触手生温,隐约有一股暖意在指尖流转,沿着血脉蔓延全身。
他看着玉坠,轻声呢喃:“你又救了我。”
昔日暗傀得知复活之法,在寻麒麟圣兽之前,询问了雪老陆清远的元魂所在。雪老的回答令暗傀大惊,陆清远的元魂竟就在雀宫闱。
当年黒离以魔核和元魂重塑了陆清远,最后一缕存在玉坠中,以备不时之需再塑备体。
世事百转,丢失已久的玉坠竟被沈孟庄捡了回去,还安好无损地保存至今。若不是这枚玉坠,只怕暗傀找到麒麟圣兽也是回天乏术。
似乎在泥潭中愈陷愈深,无法自拔。往事兜兜转转,愈来愈多的交集、纠葛都如干燥的木柴,扔进这团肆意燃烧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