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自己的儿子成家,甚至传宗接代那也是人之常情。而且这么多年,她就打擦边球似的跟席澍清提了这么一次,这已经相当难得了。
席澍清整整沉默了一宿,第二天他给照片上的女人打了通越洋电话,那是他在米兰游历时结识的好友。
他跟她聊他母亲的情况和他本人的忧心,顺便请她帮自己一个忙,幸运的是对方通情达理,没多言就很爽快的答应了。
那个女人比他小几岁,北方人,只是他们一家早就移民欧洲了。她当时在米兰攻读声乐专业的硕士学位,她的家世相貌人品都是一流的。
换句话说,她跟席澍清门当户对,二人极为登对。
席母对那个女人自然是非常满意,应该说是整个席家对她都很满意。就这样,顺水推舟的,席家迅速的给他们办了婚礼。
这整个过程轻描淡写不过几十个字,但在当年,真的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席澍清的痛苦,包括跟他逢场作戏,无时无刻都能显得八风不动的形婚对象也不能完全的理解他。
席澍清明白自己的性向,让他跟一个女人逢场作戏真的太难了,他挣扎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做戏做全套,做得滴水不漏。
那是他过往的人生中,唯一一次在家庭和自己内心的意愿发生冲突时,把忠于家庭排在了忠于自己前面。
世事果然不能尽如人意。
他们办完婚礼后的第五个月,席夫人的癌细胞转移到了肺部和脑部,三个月后,席夫人与世长辞。
生命何其脆弱,香消命殒快得恰似弹指一挥间。
料理完席夫人的后事之后,那个女人的任务也正式的完成了。
不久后他们就办理了离婚手续,两人至今都没有因为那段形式婚姻发生任何的纠纷。
后来那个女人嫁给了一个意大利人,如今她都有三个混血宝宝了,席澍清和她之间仍旧保持着很纯粹的好友关系。
毕竟她于他有恩,也算是他的患难之交,这人情太重了。
他和她分开后周围所有的人都替他俩惋惜,都议论说果然是太远的距离只会消磨美感和感情,还是找一个离得近一点,日日都能见着的伴侣比较好。
对此他从不做任何解释,都是一笑而过。
尽孝尽忠,他在他母亲的墓碑前烧了所有关于那段背离法律初衷的、只为慰藉他母亲的形式婚姻所留下来的痕迹,包括结婚证、礼服、照片等等的一切物品。
他还将婚戒果决地抛入了南太平洋中。那枚金环如一粒尘土落入银河,瞬间就被吞噬得了无踪迹。
真的到此为止了。
自此,他从不主动的提及那段往事。
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了无牵挂的,只忠于自己了。
......
席澍清真的没料到宋应雪还有与他那段婚姻相关的照片,有就有吧,这照片毕竟不是他专有的物件,然而,为什么就是好巧不巧的被那孩子看到了。
喻熹为什么不辞而别,他定然是多想了,介意了。
快将近十年了,他早就已经能把那件事看得很淡了。但是,在面对心尖尖上的人,这事再被挖出来鞭尸,他也还是会心怀芥蒂。
因为当年的那件事,他做得不够坦荡,也不够敞亮,那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即使那个谎言是善意的。
现在想来,他多少还是会觉得有点堵。
那晚,席澍清如同毫无神智的行尸走rou。
他拿着照片上楼,先去浴室放了一缸水,再去书房,在一个角落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像中世纪古籍的书,其实是一盒书本木盒包装的限量珍藏版的雪茄,里面整有20支,他拿出一支,把照片随手放进去,关好木盒,把它放回原处。
他用雪茄剪剪开末端,将雪茄点燃,再赤脚走进浴室,整身衣服都没脱就沉进浴缸里。
席澍清自成年之日起,就一直过得克己自律,犹如苦行僧。如无必要,他几乎不沾烟酒一类有损身心的消耗品。即使是他作为资深的茄客,极喜欢雪茄,他也能克制的很少去碰。
他那一身定制款高光面料的深黑色西装,把整个浴缸映得如同墨池。免烫的硬料衬衫在水里也依旧挺括,他抽着雪茄,吐纳袅袅云雾,想着他那段过往和很可能跟他一别两宽的小花猫儿,有难言的痛苦感和寥落感牢牢盘踞着整个身心。
浓厚的烟带,白中透篮,浅黑色的水微荡,波点一圈圈漾开,浴缸中的男人神色Yin郁寂寥,俊逸的面庞像是用工笔细勾出来的一般,难得带着野生和危险的气息,细看又显得魅惑,此情此景,随手一拍就可以用作尖端时尚杂志的封面图。
他拿起手机,准备跟他的小花猫儿好好沟通一番,结果,他多点了一下喻熹那个海绵宝宝的头像,见喻熹更新了朋友圈动态,他就忙不迭的点进去一看。
这一看,波涛汹涌。
图三中,喻熹和一个像林黛玉似的女生肩并肩暧昧的站在一起,喻熹的手还搁在她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