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熹喜欢拆解汽车模型,看内部的构造,并且还经常琢磨拆了怎么把它们组装还原,这是他的一大业余爱好。
他经常开玩笑地夸口自称自己是玩车模的大神,是能工巧匠喻师傅。薛纪良对此一直不能理解,把一个好好的、堪称是完美复刻原物的摆件拆得七零八碎的是什么心态,因此他才会有此疑问。
喻熹没理会薛纪良的碎碎念,他拿出他专门用来“搞破坏”的工具箱,里面有常用的螺丝刀、螺丝钉、小钳子、镊子等之类的五金小工具。
他举着钟准备开始仔细地端详一番,想辨认出钟的表盘主体时速表是出自于哪一款车,顺便看看从哪里开始下手拆卸比较合适。
结果还没看几眼,他的脑海里就突然冒出来席澍清问他那句“喜欢?”时的样子。
什么样子呢?席澍清那时候眉梢一挑,面庞似有轻烟笼罩,目光粘稠,带着几丝探究,还有......几丝宠溺的意味。
喻熹在想,席澍清可能只把他当做小朋友,至于那宠溺感,或许只是家长对小孩的宠溺。
如何才能越过雷池?
少年又开始感觉头大,他捋了捋刘海的发丝,打开微信。
算了,慢慢来,只要他对他有那么一点点不同,那后面就总还有戏。
席澍清微信的昵称就是本名,头像是他的侧脸。这张图的构图很Jing巧,背景是云烟袅绕、朦朦胧胧的黛色青山,整体色调暗沉,拍摄时间大概是在黎明将亮不亮时,席澍清的侧脸轮廓的起伏正如那远山优柔的层叠,隐于其间,与群山悄然融为一体。
这图大有君子隐于山野的意蕴。
喻熹长按对话框,置顶聊天。
随后又设置备注,打了三个字,席老师。
最后才点开他的朋友圈。
席澍清朋友圈的相册封面是几株苍绿峭拔、神采奕奕的建兰。
兰花,雅秀文静,清幽高洁,四君子之一。像他那般的人有这喜好,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喻熹往下划,看他的朋友圈相册。
干净,非常干净。
动态很少,基本上都是民商法一类的法律法规最新的修法动态、最新的司法解释施行发布和最高院关于适用某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等的相关文章的分享,并且只是单纯的分享,不带一个字的想法。
没有一篇所谓的美文杂文、煽动情绪的订阅号爆款文或者对热点事件的时评分析一类的文章。
冷静、客观、不跟风、保持谦抑,典型的法律人的朋友圈。
没有设置仅一段时间可见,喻熹直接下翻到最底部,第一条分享动态在五年前,是一篇文章,看标题应该是民商事领域的学术前沿资讯。
从下往上翻,一年也不过寥寥几条动态,没有定位,没有一张自拍或跟他人合影的照片,没有一张能一窥其生活状态的图,甚至连一张风景照都没有。
唯独有五张不同品种的兰花的高清图,看得出每一张都在后期进行Jing心的处理过,像刊登在花草杂志鉴赏摄影图册上的作品,发布的时间都在每年的四月五号。
四月五号,清明节。
他大概是在以兰花悼念某位逝去的人吧。
喻熹挑了几篇文章点进去,扫了几眼内容,内容要么是一时半会儿看不懂,要么就是没什么意思。然而他还是点进文章所属的订阅号,关注。
关注一样的订阅号,同步接收同样的信息推送。
这样也算是增加了一点他们俩之间的关联吧。
......
喻熹在翻看席澍清朋友圈的同时,席澍清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喻熹修改后的论文格式,他检查得很细致,但也只挑出了一个小问题。
那孩子真没偷懒,说改就改,还很细心。
他轻轻一笑,随手就处理了那处小问题。
把喻熹的论文问题处理好后他才拿起手机,点开喻熹的头像,头像是人尽皆知的动画角色海绵宝宝。
童心未泯呢。
他点进喻熹的朋友圈,相册封面的背景是一个空得有些寂寥感的空间,图中喻熹盘腿坐着,他的对面搁着一具完整的人体骨架。
拍这张图的时候喻熹才刚刚小学毕业,还没长开,脸庞看起来很稚嫩,完全没有现在深邃的轮廓。小小的、有点rou感的喻熹托腮,仰头凝视着那具骨白的骷髅架,神色既不惊恐也不好奇,没有皱眉,就是抿唇静坐,像是在凝神思考一个跨越生死的哲学问题。
这张图真有意思,席澍清看了许久,勾指点了个赞。
他又接着往下滑,这孩子的动态还挺多。他慢慢的,一条一条的看。
有学习感想,比如做一道刑法题,圈出里面的一个选项,吐槽不作为犯:刑法叫你干你偏偏甩包袱不干,不给你定罪给谁定罪?
——理解得还挺透彻嘛。
有单纯吐槽的,比如:我一直有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聘用食堂打菜打菜人员的唯一要求是不是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