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孝期抱着猫靠在天井下落地窗旁边的躺椅里,窗外做了一小片绿化,葱郁的草坪周围堆一圈雪白的石英卵石覆住排水渠。
椭圆透光井的斜下方种了株元宝枫,树龄还小,枝干细伶伶直落落,眼下时节叶片还没变色,有种稚嫩的脆弱和向光而生的挺拔,很像一个人。
他翻开手机拨了林木的电话,那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接听,仿佛信号横跨太平洋需要多一点时间。
“林医生,我想回去一趟。”
那边依然是坚硬冗长的沉默。
“三十个小时,落地当天就返回。”蒋孝期用近来越发罕见的商量语气,“我只信您。”
林木叹了口气:“不行。除非……”
蒋孝期握着手机的指尖收紧,任何代价都可以考虑。
“……除非你不管你母亲的死活。”
任何代价,唯独不包括这个,那是为人子女的底线,他也不例外。
林木声音压低显出长辈的语重心长:“我是医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一次伤口感染,一次药物副作用,一次不及时的抢救,随便什么小意外,都可能死人,而且不留痕迹,你懂吗?”
“你信任我,但我不信任自己,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他们不想你做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碰。”
“来日方长,Rome was not built in a day!(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等你的罗马建成那天,再去想随心所欲的事情。”
“现在,除了冒险地旁观,你还能做什么?”
蒋孝期握着电话的手垂落下来,我还能养猫。他讨嫌地将食指探到小六下颌挠了挠,猫咪翻爪拍开他,换了个肚皮朝上的姿势续上觉。
“你跟他一样,都喜欢傍晚睡觉,还要枕着我的腿。”
“这么相信我吗?肯把肚皮露给我?万一我骗了你呢——”
“可以,再等我一年吗?”
&&&
“你有电话打进来?”左逻在电话那头问,“就这样,你先忙吧。”
周未看了眼等候的来电,陈展盏。
“不忙,sao扰电话,我还没说完,一个Logo而已,不需要这么多钱,我就画了半个下午。”
左逻的声音一本正经:“说好了委托你设计,我只要结果不问过程,你一分钟画完也是这些钱,Logo有多重要我比你了解……”
周未想起ZOLO服饰被佐罗版权方和圣大保罗支配的恐惧,低头无声地笑出来。
这次是左逻找他设计童装品牌的Logo,当时没谈价钱就接了,周未当是友情帮忙没想着要钱,结果设计图一出,左逻打给他十八万五千,有零有整的。
“你这样,我会觉得是在故意接济我。”周未坦诚得令台阶碎裂。
左逻还是一成不变的商务腔调:“市场部议过价的,我们品牌价值摆在那儿,请谁设计都便宜不了。我要是接济你会凑个整,真就这么多,你要是嫌少,我再多批两千,不能再多了。”
话说至此,再推却就矫情了,周未挂断电话乖乖收了钱。
人情是肯定有的,左家的祖传吝啬也不假,周未很开心,最主要一点!是他画得好呗。
养成了习惯,心情好或不好,都喜欢摸一颗糖来吃,周未顺手抓起桌上的小瓶子,晃一晃,还剩十几颗了,拧开来凑近鼻子嗅一嗅,好酸。
不是他舍不得吃,这剩下的都是心酸柠檬了,他不爱吃,不、爱、吃!
原来那么多瓶糖,他每天吃一颗,渐渐越来越少,他也越来越忙,有时候没空开心或者烦恼,就会忘记吃。
最近更是容易忘记吃糖,从三天吃一颗,到五天才吃一颗,还是很快就要吃完了。
又一个夏天,快要过去了啊啊啊——
童书出版社的系列绘本马上要截稿了,有几页插画他还要改一改,不时冒出更好的想法,觉得给小朋友看的东西应该尽量做得完美。
还有跟某家小游戏公司的原画稿撕逼,很烦,他画画改改很多遍,甲方的要求三月天一样说变就变,提不出像样意见还是不愿给钱……
电话再响,还是陈展盏。
周未酝酿了一会儿接起来,对面的声音换成小翔:“……给我吧,我来说。”隐约有陈展盏的抱怨声。
“小翔,”周未胡撸一把小七的猫头,去厨房给它倒猫粮,“有事吗?”
“哥,咱爸干活儿的时候从梯架上摔下来,现在医院了。”
周未手一抖,猫粮倒多了。“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别担心,脚踝崴了下,医生说轻微骨裂,大概要固定几天。”陈展翔顿了顿,“就是,还查出肺有点问题,让做个病理,先留院观察。”
周未给猫加了水,起太猛感觉头晕:“地址发我,见了面再说。”
人就在丹大二院,周未赶到时石膏已经打好了,刚转进病房。屋里阵容强大,陈家人一个不少,还多了个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