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有一天能够重新回到这个家。
林昼心情涌动。
虽然他很少来过他哥的房间,但他单单站在这里,就算他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他哥曾经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他轻叹一声。
他到底默默观察了他哥多久,才会把每一个细节都深深记在心里。
如果他哥没有挑破这层纸,他还想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他们都太过成熟,欺瞒了所有的天真,所以跋涉到对方身边的那条路,才会这样漫长而曲折。
林昼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宁纵18岁生日那天,母亲孔絮香当时问了宁纵一个问题:“阿纵,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当时他也在场,下意识看向宁纵。
这个问题问出的时候,宁纵身子微微一僵。下一秒,他缓慢地偏头,视线望向林昼,视线看不分明。
在林昼印象中,那是他哥第一次这样长久地,沉默地注视着他。
明明孔絮香问的人是宁纵,宁纵却看着他。
在那个日影喧嚣闷热的夏季,宁纵不说,也不答,只是静静地望着林昼。
日色在宁纵身上蔓延出料峭又修长的影子,沉在他的唇上,却泛着苍白的色调。
林昼到现在还记得,宁纵的脸色很差。
就像是一尊随时都会倾倒的玻璃器具,轻易的一道外力,就能让里头裂缝遍布,碎片坍塌。
宁纵看着林昼,低低说了一句,语气有些哀伤:“我想要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林昼的眼角微微发涩,现在回想当时的场景,细枝脉络都藏尽了那些难言的情感。
宁纵想要什么?
这么浅显的答案,在他哥18岁的时候就已经隐晦地展现在他面前,他哥早就说了那个答案。
自始至终,他哥唯一想要的,只有他。
他明明早就应该知道。
林昼极力平息了心情,他现在已经清楚自己的心意,他急切地想让宁纵也知道。
他拨通了宁纵的号码,手机抵在耳侧,很快,就被接起。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一声声敲在耳侧。
林昼这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就算他的气息隔着手机传来,都会让他心动。
林昼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哥。”
“嗯。”宁纵的声音有些哑。
林昼的语气十分认真:“我有话对你说。”
他强调着吐出一句:“你别过来,我去找你,我要当面和你说。”
电话里说不够郑重,他想亲口告诉他哥。
男朋友这个称号,他挺喜欢的。
寂静了几秒,他听到宁纵低哑的声音。
“我等你。”
手机挂断,林昼感觉他的耳朵有些烫,他想,他等不及要告诉宁纵他的心思了。
明明这么久他都等下来了,现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他却觉得十分煎熬。
林昼换了衣服,立即下了楼,开车前往宁纵的家。
天气很热,一路行来,都是繁盛的墨绿树影,光影在枝头落下。林昼的手覆在方向盘上,他往外瞥了一眼。
斑驳老旧的墙角,攀附着绿色植株。
十年前,只长出了嫩绿的新叶。十年后,这种没有温度的深绿色,已经盛大到可以延伸到阳光触及的每一方角落。
就像十年来他和宁纵的种种,他们越是分离,就越是紧密,他们就像两株密不可分的植株,哪怕缠着刺,绕着荆棘。
但他们的每一处感官都在为对方战栗。
他们生来就注定会在一起。
林昼蓦地脚踩油门,车子疾驰在路上,他等不及要见到他哥了。
林昼压缩了很多时间,终于到了宁纵的家,车子停下,林昼忽然有些紧张。
他现在23岁,早过了那个年少轻狂,恣意放纵的年纪。
可是无论何时,只要他哥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他就可以不顾一切地,抛弃所有无谓的坚持。
走到他哥的身边,说一句。
“哥,我也喜欢你,或许比你喜欢我还要深。”
林昼平复下呼吸,他下了车,朝宁纵的家走去。
他刚走了一段路,视线就瞥到一人,他几乎是贪恋般把目光笼在那人的身上。
入目是喧嚣的绿,但林昼却只看见了那个颀长的身影。
此时,闷热无风、蝉鸣不歇的长街,宁纵长身而立,熟悉的白色衬衣,干净清冷的眉眼。
一如当初那样。
他哥淡淡的一眼,轻易就燃烧了他因为悸动而兵荒马乱的一整个青春。
林昼让宁纵别过来,宁纵就真的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不往前,不后退,等着他走近。
他们那么默契,不需要说什么,就已经知晓了彼此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