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既然是为了夫君的话,或许是吧。”
她说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纪直不知道,但总而言之,他已经知道的是这女人绝不是个没脑子的。
她是一件上好的兵器。
其实托托也没有十全的把握纪直能听进去。只不过,只要不死就行。
她一时不会死,进猪圈又如何?她就这么轻松地想着,原本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却听到一旁的纪直骤然开口。
“往后我们便相敬如宾。”他忽然这么说着站起身来,清秀的身材在大红的锦衣间漂亮又纤瘦,他竟然勾起一点笑意,“有点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那笑仿佛一针一针扎在托托的胸口。她忽地想起,“相敬如宾”的意思,还是她童年时身边那个唯一的汉人教给她的。
她才十来岁的时候,柳究离已是弱冠之年。他穿着粗布麻衣,笑容却那么骄矜。他告诉她,“相敬如宾”便是他心中夫妻二人之间最好的相处之道了。
他说得那么温柔,居然让她都神往起来。
面对纪直的发问,托托来不及回答,只是不经意地朝前挪了两步。她本就只是坐在椅子边缘,此时又难以把握平衡,于是就身体就那么朝前倾倒下去。
忒邻与小斋子都离得太远,正惊呼着,纪直便已经单膝跪着扑上前去。
她恰好摔在他怀里。纪直一动不动地抱着她,托托这时才回过神来,她用手掌去推他的胸口,想要借这力量回到座椅上。纤细的手指与温暖的手掌贴住胸腔里鼓动而坚硬的位置,他在细碎的一些记忆中捕捉到那两个字,纪直道:“托托。”
“嗯?”托托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笑容便下意识翻上来,她道,“我是。”
纪直起身,洞房花烛夜,到这里便也差不多可以收场了。别过脸时,他眉目间依旧是一片冰凉的月光:“这名字,冠哪个夫姓都不会好听的。”
与此同时,穿过幽深苍茫的金碧辉煌抵达深不见底的后宫,华灯明灭之下,昭德宫的春光暖响不断,今夜,门口的常公公都进去提醒了数次。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常川常公公只觉得服侍圣上这几年确实不好过。只是,每当心中松懈,他便会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另一位在棘手程度上毫不逊色的主子来。
今日,似乎是那位的大喜之日啊!
屋里头好不容易完了事,陛下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歇下,而是就这么起身仓促地回去批折子了。
最近弹劾西厂的折子刚少了些,女真也不大闹了,不曾想昨日临时户部被捅出一件私吞的案子来。
要知道,户部乃朝廷重要的财政部门,这可忙坏了虚纯宗。
进去候着等待皇帝时,昭德宫那位元贵妃娘娘趁着皇上先行的空隙探到常公公身边问了一句:“近来怎么不见那家伙入宫?”
常川低声笑道:“成家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常公公说笑了。纪公公也是宫里当差的,说是妻,不过就是个对食。何况还是女真来的俘虏,哪用得着上心呢?”元贵妃抬起袖子掩起脸,她一笑,仿佛那御花园中的万紫千红都失了颜色,也难怪纯宗独宠。
“娘娘。大办婚礼,这也是皇上的意思。您省得的。”常公公道。
元贵妃不再吭声,常川也就此跟上皇帝。
长着绝世容颜的女子在身后恭送完陛下转身,方才脸上胜过姹紫嫣红的笑颜已经消失不见,她坐到床上。
大侍女上前来道:“娘娘,那胡婢染指娘娘您的东西,上回我们派去的人还全都死了,叫她逃过了一劫。要不要再……”
元贵妃突然笑起来,只是那笑转瞬便冷了下去,她的嗓音也甚是妩媚:“那纪直也不过是我的一件玩物罢了,用不着那么认真。更何况,那女人是皇上钦赐,让他清楚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又何必扫了皇上的兴?”
“娘娘圣明!”
“纪直这人,我清楚得很。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谁会上心呢?”元贵妃娇声道,“上回算她侥幸,等皇上忘了这码事,只怕我们不动手,纪直也会自个儿把这丢脸的贱人给料理了。”
“娘娘深谋远虑!上回运那女人的除了我们的人,就只剩下纪公公手下的那个小斋子了。不想他竟是个武功不浅的,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还给分了尸,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元贵妃细细想来,招招手闭上眼道:“这等高手。留着只怕是祸害,找机会做了。”
侍女欠身:“是。”
中原的暮春竟然是这般漂亮的。
晚春的山樱树苍老地伸出漆黑的枝丫,樱花落满了地,繁茂得惹人心碎。
托托支起纸窗把半个身子由那口窗子探出来往外张望,瀑布一般浓密的长发垂落下来,单薄的樱色衣襟微微敞开,倘若不是里头还夹带着一件白色的内衣,只怕必然要春光乍泄了。
“夫人!”小斋子刚端着一盆水进来,瞧见托托这副模样,连忙加快脚步赶进去将趴在窗前的书桌上的她请下来,“您万一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