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说。”
他显然在陈述事实,龙曼丽无法反驳,只能伤心地哭。
没什么好反驳的。冬深刚出生的时候龙曼丽恨过他,冬深与龙曼姿越长越像的那几年,龙曼丽虐打过他。也许龙曼丽也爱冬深,但冬深对她的人生来说,确实承担不起“价值”二字。
“我害你过了不好的人生,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恨你。”冬深擦不干她的眼泪,索性不擦了,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更何况,你那么讨厌我,还努力爱我。妈妈,我做不了别的,也只能爱你。”
冬深的存在永远地毁灭了龙曼丽的人生,她不需要他。冬渐鸿禁锢他,限制他去工作,让他失去社会价值。他追求实现价值,但一直求而不得,后来他遇到许洛,许洛说,画他是一件有价值的事。这句话比什么都能打动冬深,他渴求自己被需要,渴求能够做有价值的事,因为就连冬渐鸿对冬深兴起的肮脏性/欲,需求的也只是他长相后面的另一个人。
但冬深发现这也是谎言,许洛需求的是体面,浪漫,性/欲。他的需求与冬深毫无关联。
真相是冬深从未被需要,冬深是漂浮的蓝色星球上一件可有可无的垃圾。
周律给他一把枪,他想,这真是雪中送炭。他变得快乐,因为他可以学习周律的演示,寻找合适的时机,或者在忍无可忍的时刻连开两枪,一枪打在那个人的眉心,一枪击穿他的心脏。罪人像被周律打倒的靶子那样倒下去。
他的人生也许就此终结。冬深拿到周律的枪时幻想了监狱高耸的铁网,也许会在那里劳作,做手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得到了一份工作。马克思把价值归结于劳动,他想,也许会在自由略微缺失的状态下实现价值,那也还不错。
他用他缺乏意义的人生换取解脱,龙曼丽也会因此得救。
他是真的有这么爱龙曼丽的,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妈妈,听我说完,好不好,不要哭。”冬深说。
“我忽然发现,以前我只想让别人需要我,却从来没有自发想要过什么。”冬深说,“现在有了。他暗示要帮我,我不想那样。”
龙曼丽果然不再流泪,只是眼睛仍然很红,定定地注视着他。
冬深变得有些羞涩:“我觉得不好,我一点也不想让他帮我做什么事。要是有一天我会杀掉冬渐鸿,我希望在那之前能活得高兴一点。”
他明明白白说出“杀掉冬溅鸿”这五个字,龙曼丽全身一颤,但她控制住自己的眼泪,用尽全身力气地轻声询问自己的儿子,你要怎么样才高兴。
冬深却不说了,只是拿出手机,给母亲从下往上地翻看长度大概只有两页半的通讯录,介绍每一个龙曼丽陌生或熟悉的名字:“许洛,前男友”,“王若寅,朋友”,“微拉,花匠”,“JU230029512,外卖机器人生产编码”……
Title大多简略,冬深也确实没有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不然也不至于把外卖机器人的生产编码存在通讯录里。
龙曼丽好像明白了他在做什么,沉默地等待一个名字的出现。
通讯录很快翻到了最前面。冬深拇指在名字上停顿,甚至不小心点开联系人名片,又手忙脚乱地退出,缓了缓才介绍道:“周律,我……想要的人。”
龙曼丽沉默了好久才问:“为什么名字前有三个大写的A?”
“我在帮他。”
龙曼丽不知道他帮什么。
冬深笑了一下:“帮他变成第一名。”
通讯录第一名有什么好当的。龙曼丽再次沉默了一下,也笑了。
“冬深真聪明。”
“是吧。”冬深点点头,“我也觉得。”
在老宅待到晚饭前,冬深不想碰见冬渐鸿,亲了亲龙曼丽的手背,叮嘱她好好吃药,然后驱车离开了。
蓝色的保时捷抛过一次锚,冬深每次再开心里总有些不安稳,好容易开回城南,路过洛意的时候他停车进去,再出来时手里拎了一个很夸张的箱子。
简从津远远看到冬深又在他的门前等,只不过这次手里没有牵狗。
他们好像不约而同忘了昨晚响亮的心跳,简从津自然地开门,放冬深进来。
“怎么这么喜欢给人看门?”简从津脱掉外套,嘴巴仍然坏得冬深受不了,“冬天怪冷的,我让Nina给你在门口弄个窝,你看怎么样。”
冬深憋了半天:“还没到冬天,先不用了。”
简从津开始解领带:“还是要的,刮风下雨——”
“能不能别瞎说了。”冬深推了他一下,“而且冬天那么冷,你以为一个窝就够了吗?”
简从津从喉咙里滚了两声低笑。
冬深又开始心律不齐,缓了两口气才充满暗示地说:“曼市总是天气坏,你要是有心就想个不那么偷懒的办法。”
给他造窝还算偷懒。简从津也不反驳,顺着说:“给你一把钥匙,还算不算偷懒。”
冬深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