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志才逐渐归拢。
他抬腿迈入了门槛,抬手按下了玄关处的照明开关。
灯光袭来的刹那,所有藏匿在黑暗中略显朦胧的轮廓,俱都变得明朗清晰。
徐新怔了怔,在玄关又站了片刻,缓步向里间走去。
屋内的陈设和印象中相差无几,橱柜沙发茶几,以及厨房的各色用具,都无比规整地摆放在其原有的位置。
一切井然有序,好似从不曾有人离开过。
除却那从水管中放出的泛着锈色的水迹,落满积灰的窗台,以及空空荡荡的衣柜床铺中所流露出的细微端倪,在默默将某人早已离去的事实无声倾吐。
徐新漫无目的地在这不足八十平的公寓房中慢慢走着,看着,最后来到了与主卧相通的阳台。一片寂静中,伸手推开了面前的玻璃门。
沁着寒意的风霎时将弥漫四周的刺鼻灰尘吹散。半封闭的护栏外,只见点点星光映着对面居民楼上零星几盏尚未安眠的灯火,一起落入了微有些凝滞的视线。
“他过得还不错,就是每天都忙,忙得脚不沾地。从小学到初中,语数外德智体美劳,就没有他不教的。”
徐新面无表情地对着正前方的房舍,一个小时前丁华在车内的笑语忽地又在耳边响起。
“……再加上他老好人一个,跟谁都客客气气,亲和力也强,还来者不拒,学生都喜欢围着他。”
徐新一动不动望着不远处那半掩在斑驳的树影后久违却毫无陌生感的景致,突然,脑中丁华的语气却又毫无预兆地一转,变得忧心又无奈。
“……哥,小陈说……他刚到那儿时就严重得水土不服,还又逞着强上课不肯休息,再加上食物中毒,最近两个月实在瘦得厉害。”
言罢又小心翼翼地试探:“咳,你说……你说要不我就上赣南去看看去?……也好安个心。”
最后,是充满了疑惑却不敢有所表露的一句:
“说实话,老大……你对小林……究竟是什么想法?”
一阵劲风袭来,徐新猛地回过神,抬手抹了把脸,片刻后,从身后的门框上直起身,习惯性地从口袋中掏了盒烟出来。
天色愈发深黑,又数十分钟后,对面楼上亮着灯的窗户相继又暗下了几扇。
徐新垂目看去,手上的烟亦将燃尽。
他默然对着指间残留的一截烟头看了会,不知何故,心底那股原本忽隐忽现的难以名状的情绪,忽然又随着那逐渐黯淡的火光难以抑制地在心头翻涌而起。
他微阖上眼睑,良久,才重新抬起目光,将烟头弹入阳台角落里放着的废纸篓,转过身准备离去。
然而甫一别过眼,一个被静置在窗台上正于月色下泛着盈润光泽的圆形物件,却毫无预兆地闯入了视线。
徐新眉微微一皱,犹豫了下,稍上前两步,将那在这个被清理得异常彻底甚至连一丝多余痕迹都无的环境中显得异常突兀的东西拿在了手里——只见昏幽光线下,躺在掌心的,竟是个外观淡雅别致,且做工Jing美的烟灰缸。
他目光一怔,数秒后,略有些凝滞的视线猛一动,似是受到某种感召般,顺着那瓷白边沿缓缓滑入了被蒙上了一层细尘的瓷缸底部。
只见如水的月色中,一个歪歪斜斜不知被什么工具给刻上的 “徐”字,正静静躺在那缸底中如同水墨般散开的莲叶上。
第36章
历经一番短暂的动荡, C市很快又全方位地步入了正轨, 从临市新调来主管市经的副SZ据说在走马上任前被上头查了个底朝天, 确保履历清白得连根杂草都寻不到,这才放了过来。且此人是个实打实的实干家,颇有些当年李平在位时的风采, 上位才一个多季度, 已雷厉风行地由点及面下推了好几项新规。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时下最受C市热议的“扶困帮乡”计划,意为由市内各区往年所评选出的先进单位或企业,对市郊较落后的地区进行定向且可持续性的帮扶。说穿了, 就是压着油多rou厚的开闸放血,鼓励企业慈善性地在指定区域建厂, 创造就业会的同时,也带动边缘地区的经济增长。
而徐新所在的药械公司,理所当然地被划分在了“先进优秀”企业这一行列。
于是刚过了没几天舒坦日子的丁华又只能仰天长叹一声, 认命地重新开启了陀螺式的工作模式。活儿多了,大大小小形式不一的会议数量自然也就蹭蹭直往上涨,又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丁华最常见到他哥的地方,就成了这些大会小会上。
然而一向最是在会上坐不住的丁华, 此番却罕见地没有过多表现出过多的不耐情绪, 一切只因除去本职工作外, 他剩余的Jing力有百分之九十都被用在了观察徐新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丁华总觉得这些日子里,他哥的表现很不正常:总在开完会后无故将自己单独扣下不说,还经常在别的部门汇报工作时有意无意地“偷瞄”自己,被他发现后准备大大方方迎视过去并顺便付以一个默契微笑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