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桓泽来不及顾忌这些,连忙也抬脚跟上,生怕稍迟片刻,他好不容易盼倒手的佛莲就被旁人偷去。
西暖阁的庭院里清风挽情,隔着三株花木,一缸睡莲,清荷站在门前,身后是过往困苦,面前是今生依盼,她丹唇微张,好一会儿才颤巍巍的开口唤人。
“……爹爹。”
只此一声,眼泪便再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是喜极而泣,亦是夙愿成真!
钟雷被囚于太和殿三年,重回大朝会,尚能镇定自若的为自己辩驳,不曾有分毫生怯。眼下瞧见了女儿,反倒有些畏首畏尾,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把人揽入怀中。
秦桓泽追进来的时候,钟雷正在打量偏室陈设,瞧见他来,起身恭敬告辞:“多谢殿下这些年对小女的照拂,好在如今旧案已清,得圣上开恩,草民也能带着女儿回乡安居了。”
“先生要回哪里?”
钟雷笑着道:“落叶归根,草民祖籍邵武,自然是回邵武钟家祖宅。”
他伸手拉过清荷的腕子,和声道别,迈开步子就要往外面走。
秦桓泽张开臂膀,将人拦下:“先生要闲散归乡,孤自要派人相送,替先生安排妥帖才是。”他把目光落在被护其后的那人身上,恨不得薅拽过来,护在自己怀中才罢。
“只是清荷是孤东宫登名在册的良娣……”
“太子对小女的恩情,草民心怀感激。”钟雷面色平静,自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明黄的龙纹纸帛,乃太和殿独有,“然圣上已下谕旨,还请殿下莫要纠缠才是。”
秦桓泽拿过书信,展开来看,是圣上的御笔,脸色登时沉下,将那书信递与身旁,拧眉又追了上去。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阻挠拦下,钟雷脾气也不甚大好,分明已在圣前说好了的,他为皇家修撰好《秦史》,就准他父女归乡,再不卷进这官场沉浮。
万没想到,太和殿都已经放人,自己一手教大的学生这里,竟然成了一劫。
饶是在太和殿的地牢这么多年,钟雷的脾气也未曾有半分收敛,他蹙紧眉峰,随手抽出一名侍卫的佩刀,直指面前:“殿下若再如此,休怪草民不敬!”
秦桓泽丝毫不惧怕,也不还手,只拿身子向前,抵在刀口:“先生若想把女儿带走,除非孤死!”
钟雷气的只咬牙想要骂人,小时候根正苗红的小太子,怎么长大后会变得如此无赖!
可这是东宫,便真动起手来,自己也未必如愿。
钟雷拿度量的目光在他面上来回反复,才把刀丢下,扯着女儿的手又回屋里。
刀刃砸在金砖上,发出锵啷啷的声响,丢刀的侍卫当即跪下请罪,直到秦桓泽甩着袖子走远了,才在同伴的搀扶下,退了出去。
秦桓泽拿着圣上的亲笔书信看了反复,忽然展笑,让彭嘉福附耳上前,嘱咐了几句,笑着跟进屋内,继续与岳丈大人周旋。
三个人对坐,父女二人亲近无比,独秦桓泽坐在另一侧,哂笑着觍着脸,不时偷偷朝门外观望。
钟雷坐了一会儿,又要起身,秦桓泽还未开口阻拦,就听小太监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喘着粗气,激动的报着喜讯。
“……殿下,圣旨来了!”
秦桓泽松下久久提起的戒备,笑着让人把传旨太监迎进,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自家岳丈一同前去接旨。
……
太和殿的人离去,钟雷握着手中的圣旨,怒上心头,卷在手里,狠狠的朝秦桓泽头上锤了几下,才肯罢手。
东宫的小太监看的诧异,彭嘉福则在一旁眉眼观心,只做没有瞧见的模样。
太子爷被钟少师打板子他都见怪不过了,更何况只是拍打两下。
钟少师被圣上指来东宫那会儿,还未成亲,脾气比现下更要暴躁。
殿下也才得知生母冤死的内情,正是对宫人戒备的时候,便是顾太师授课,殿下也多思虑走神。
殿下乃皇家独子,光替打的太监都安排了数十名,更有苏家少爷和小宣平侯府小世子两个替罚的伴读陪着,便是顾太师有时恼了,也只拿两位伴读斥责。
然新来的钟先生可不是个好相与,头一日便将板子落在了太子爷头上,吓得在场众人皆是大惊。
崔家小世子稍稍年长,站出来将殿下护在身后,钟少师着手中戒尺,责了小世子数十下,仍要拿殿下来。
后来事情闹去了太和殿,钟少师也不退却,只把戒尺往地上一撂,自言若是圣上不准管教,这少师他也不当。
圣上念他才华,才不得不颔首,应了他这独一份的殊荣。
殿下在他手底下有哭有闹,日子久了,竟生出了师徒之情,便是比顾太师,殿下也更喜爱这位凶巴巴的钟少师。
只是眼下事关儿女之情,传出去于殿下名声有碍,倒不好让旁人知晓了。
彭嘉福默声示意,将室内众人带出。
秦桓泽挨了打,反倒不恼,笑嘻嘻的搀扶着清荷坐下:“孤是情难自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