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之意,苏尚书倒是不急,他这把年纪,家中已少有倒烟,但看太子爷这目光游移,又不时朝门外张望着,就猜得出来,十有八九是后面捧着那位在闹不如意。
秦桓泽见他模样泰然,想起苏家是京城出了名的和睦姻缘,苏宏没有远去南诏之前,苏家夫人常被请去做新嫁娘的好命婆,别看这老头子又是出家又是修道,可哄媳妇的事一样娴熟老练。
“孤有一事不明,想与苏卿请教一番。”秦桓泽扬眉道。
“殿下请讲。”苏景山笑着恭敬道:“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酒席宴尽,秦桓泽勤学好问的讨了一身的本领,眯眼进了西暖阁。
偏室灯火通明,隔着窗子,依稀瞧见屋内的人影,杯盘碟影,像是还未用膳。
“她哭到这会儿?”
掌事太监凑上前,压低着嗓子回话:“良娣先前喜极而泣,是闹了一会儿,许是醉意未醒,到这会儿才起身用膳。”
秦桓泽哼笑,喜极而泣,倒是给找了个妥帖的用词,她怕是才醒那会儿连杀了他的心都有,哪里见喜?
他也不忍打搅她用膳,抬脚进了正室,彭嘉福打帘子进来,捧着一只锦盒,放在桌上便默言退下。
他自然知道里面放的是何物,只是这会儿想起,小腹不由发热,揭起锁扣,抚掌抹在那菱兜上,丝滑的触感令人回味,上面的shi热已被洗净,只留下淡淡的荷香。
外面传来衣衫淅沥,他匆忙扣上盒子,拿着四寻,最后打开了机要文书的抽屉,将其放置其内。
“殿下,偏室落门了。”
来人是彭嘉福,立在门口,小心的说着偏室的消息。
殿下眼瞧着有话要与钟良娣说,然那小主子是个面冷心硬,偏爱与主子横着来。
秦桓泽忖度片刻,想到了苏景山的忠告,将人挥退,转身又将那锦盒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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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太子爷的淳淳督促,钟家案子的重审进度飞快,那些证据像是专门等着人寻似的,总能在刑部需要的时候出现。
刑部小吏在整理案卷之时还有感慨:“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头一次碰上这么顺遂,倒是菩萨保佑!
主办此案的刘侍郎笑着接过案宗,他是在孟建中被贬谪外放后才提拔上来的,是个彻头彻尾的东宫门生。
自然知晓这小吏是拜错了菩萨,谢错了人。
钟良娣如今在东宫荣宠正盛,连彭总管在她面前都要谄媚赔笑,有太子保佑着,钟家的案子能不顺遂么。
而与此同时,齐家的案子也有圣上庇护着,不过数余之日,宗志平就将卫国公和镇国公互相勾结,做下的各项贪墨整理清晰。
又有青州崔家出面,检举了镇北军主帅秦钊和卫国公齐文栋互通的书信,二人往来多年,由借各项扩军,共吞下八千万两白银。
登时举国震惊。
八千万两白银是什么数目?国库一年也不过三千万两,八千万两银子,那是去岁平江府水患的难民,是南诏郡连年被匪患袭扰的冤魂,是京城这些被铜臭熏黑了的心肝脾肺!
铁证面前,饶是齐文栋还嘴硬着死不认罪,高远还是亲自替他带上了一副银手环。
昔日里高大威风的大将军成了阶下囚,那些曾经为他歌功颂德的百姓当初是怎么为他欢呼,如今砸起烂菜叶子就多么的痛恨。
囚车吱呀着进了禁卫营,将齐家的荣耀锁住,也罢齐妙妙的一腔妄想敲碎。
皇后这些日子跑前跑后的已经焦头烂额,再没有闲心去多看顾她的心思,没了中宫的提点,那些嬷嬷多是凭她调遣。
齐妙妙摸着面前这张日日憎恨的小脸,丹唇含笑,半枚小虎牙在晨光下泛着光洁的冷光,让人心生恐惧。
她手下匕首稍稍用力,划破了那道已渐痊愈的旧伤,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断了线似的顺着那小宫女的面颊散落,划过梨涡,滴在那身不合规制的常服之上。
“清荷,这是主子最后一次要你报恩。过了今日,你娘再也不用在暗娼门子求死不得,你弟弟能吃饱穿暖,能去学堂。”
她笑的業惑,没有握刀的那只手抚开那片血迹,抹出一片妖冶的莲花,吐着气息问:“听明白了么?”
那小宫女面露哂笑,点头回话:“谢谢主子厚恩。”
鸣玉声响,散朝的人群熙熙攘攘,自值所外一路朝宫门蜿蜒。
齐妙妙站在高处一角亭子,睥睨着红墙金瓦的巍峨,在她脚下,是朝臣权贵,是金砖琉璃,是她拿在手中却始终握不住的地位与荣华。
她握不住,那贱人也别想沾染半分!
秦桓泽走在巷道,心里盘算着到底如何才能把人哄好,苏景山教的那些法子不灵,非但人没哄好,闭门羹倒是吃了好些次,要不是他身手矫捷,还差点儿被门板砸平鼻子。
不过也是,他的小荷花千娇万贵,又岂能和苏夫人一样好哄。
他正神游,忽听道背后传来女子的怒骂,手里举着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