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
整个王府极为忙碌,总算是将事情都办妥。
出殡这天正值隆冬,极少下雪的安陆偏偏此时漫天风雪,寒气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藩王的墓室朝中都有明确规定,除非是极为得宠的,否则超出规制就要受罚。
兴献王显然属于那种平平无奇的,弘治在世时对这个弟弟还算照拂,等他走了正德可不管这么多。但即使如此,寝陵也是大得出奇。
虽然大病初愈,但李乘风也过来了。想他穿越以来,万事皆因兴王所起,自己也算是跟他有缘分,再加上王府待他不薄,怎么也要跟着送一遭。
此时兴王府里里外外,就连深居简出的侧妃王氏也来了,还站在身后搀扶着蒋氏。哪怕老王爷已逝世了快一年,但他向来温文尔雅,待人宽厚,死前还特意吩咐,不必用他人陪葬,众人回忆起不禁悲痛万分。蒋王妃面色惨白,已经哭成泪人。
朱厚熜作为独子,跪在最前方,等寝陵封闭众人散去后,依然留了下来。
李乘风看着他清瘦单薄的背影,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也没走。整个寝陵除了守卫的内侍就只剩下两人。
这段时间他生病,朱厚熜虽然事务繁忙却几乎每天都来探望,二人有时一起看看书,有时说两句话,李乘风其实已经将他当做朋友看待。整个送葬过程,朱厚熜一滴眼泪也没有留,甚至自己监督流程,还抽空安抚蒋氏,成熟的不像之前那个臭屁哄哄的小男孩儿。
李乘风犹豫许久,不知怎么安慰,刚要开口,便听见前方朱厚熜道:“我从小就知道,父王过得很不开心。”
李乘风愣住了,见朱厚熜仿佛自言自语一样低头道:“我祖母邵贵妃一共三个儿子,我父王是最大的。也是因为年纪大,当时万贵妃总是想用他借刀杀人,扶他上位与先帝争。起初我父王也是有这个心的,但祖母不同意,朝臣不同意,这天下只能有一个太子。”
朱厚熜嘲讽的勾起嘴角:“可怜父王一身才干得不到施展,为了让人放心,还有日夜伪装成书呆子。时间长了,就连母妃都觉得他天生就是那副模样。”
李乘风惊了,确实从前看野史的时候听说过当年万贵妃想要废太子,特意在宫中寻找其他能为己所用的皇子,没想到竟然也打过老兴王的主意。看了看周围,下人们个个低头不语,面不改色仿佛没听见一样,暗道这恐怕是王府的心腹了。
朱厚熜接着道:“渐渐地,父王也知他自己年幼时的希冀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再加上先帝确实仁厚,对我们都不错,于是也就熄了念想,他临走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无法见祖母一面。”
朱厚熜吃力的站起身,可能由于跪了太久,还不自觉的晃了晃,李乘风连忙上前扶住,有些不忍心道:“世子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摇摇头,朱厚熜沉默了一会儿:“我不会哭,最起码不会在父王面前哭。”
轻轻推开李乘风搀扶的手,他努力的挺直腰:“我答应了父王,会照顾好母妃和纯莹纯茵,会撑起王府。”
“孤会成为一个好王爷。”
不知为何,他虽然说得一脸平静,李乘风的心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了一下,他看着朱厚熜,用平生最认真的语气说道:“我会留在你身边帮你的。”
“嗯。”
二人又静静的守了许久,才一起回王府。
于此同时,紫禁城中乱作一团。
自打正德皇帝落水后,病情反反复复。又赶上冬天,仿佛老天爷也想要了这位贪玩皇帝的命,今年的京城格外的寒冷,这才正月,就已经冻死了不少人。
有天灾就要解决,明朝规定,每年皇帝都应在南郊主持大祀礼,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正德虽然胡闹,但正事上也不敢含糊,强撑病体吩咐礼部照办。
十四日这天,百官就位,皇上穿着祭天的衣服,面容苍白的站在祭坛上。
当内侍喊出口令,正德下跪拜祭天地之时,忽然一口鲜血喷出,瘫倒在地,气若游丝,再也起不来了。整个祭场哗然,大礼不得不终止。
等将皇帝抬回宫后,张太后哭得肝肠寸断,连忙召集御医,并发布圣旨,寻求天下名医医治正德。
虽然皇帝没死,可朝廷上一时之间已是人心涣散。无他,正德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吐的血,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心中都知道恐怕这次皇上是凶多吉少。
内阁首辅杨廷和近几日家中不断有人登门拜访,好在他早在皇上祭天之后就已吩咐下去一律不见,他历仕四朝,位高权重,也没人敢有怨言。
前段时间,司礼监太监魏彬等到内阁说,太医已无能为力,请拿出万两银子从乡村中招募名医。这明面是说想给正德请大夫,实际是暗自皇上已经无力回天,眼下无子,是时候决定下任皇帝了。杨廷和心中知道他们的意思,却不答他们的碴,而是直接了当道务必要按轮序来定下皇位继承人,只有如此,天下方能安定,否则遭殃的是你们宦官自身,魏彬等唯唯听命。
见杨廷和连掌权的太监们都敢怼,